王府中人只回禀道昭南王伤重难愈,需要长久静养。
之后一个多月,昭南王果然一直在府中修养,从未在外露面,也没有他是否伤愈的消息传出。
这几日日光渐长,风中隐约有春萌气息。
长疏将窗半开,深深吸了口气:“公子可要出去走走?”
坐在案前的人浅略抬头看了眼,又专注于手上的卷宗,显然兴致不高。
竹岐到底医术高明,七个昼夜不停为他疗伤治病,总算吊回他的命。
又用了大半个月为他固本养元,前日才为他与长疏解了双姝草,如今他已算稳定下来。
“昨日从大理寺取回来的案卷,你只看了一半。”
只看了一半,她的名单上已又加了两个人。
“公子整日陪我看这些枯燥的陈年旧案之事,也该腻了,剩下的我自己看就行了。”
燕君尧翻卷的动作未停:“既然说了帮你,岂有半途而废的道理。”
长疏回身走到他旁边,抽走他手中的卷宗放到一边。
“宫里传旨,要你明日进宫。”
“匈奴使团前几日刚到,这就急着招你觐见,只怕不是好事。”
年前两国和谈成功,这会匈奴趁热打铁进京访交,还特意带了颉丽公主。
燕君尧一直避不出府,可他京中消息一应皆知:“是不是好事,去了便知。”
下午,长疏出府去了天追阁。
今日方凌休沐,再过几日就是他的生辰,两人约好一同去集市上逛逛,长疏想给他挑个礼物。
没想到萧彻与他一同前来。
“上次你帮我修好了我那故友的笛子,我一直未来得及谢你。”
“听方兄弟说今日你们要见面,我便跟来了,可有不方便?”
长疏自是欢迎。
朝市街自是比边境的行宛街市要热闹的多,三人结伴同行,只有方凌觉得到处都新鲜,一人走在前面东瞅西看。
萧彻挑起话头:“最近京中不太平,这街上人都比往日少了些。”
“年前京兆府尹惨死,前些日子中书侍郎陈大人家夜半入贼,听说陈大人受到惊吓,一连三日不敢出门。”
“也不知从何处来的亡命之徒,竟这么大胆。”
他口中的亡命之徒就在他眼前。
那中书侍郎陈省身被长疏堵在书房严刑逼问了几个时辰,也怪他胆小,不过用了几个小刑罚,就将当年案情所知一五一十的吐露干净。
也是凭他这鼠胆,长疏才留他一命,量他也不敢到处宣扬此事。
长疏心中暗道:那亡命之徒今夜还要生事的。
正巧路过撰玉坊,长疏叫住方凌,三人一起进去挑看起来。
店里环佩玉珏众多,大多精美雅致,一看便价值不菲。
方凌瞧了几眼就想拉着长疏出去:“这些东西都不太适合我,咱还是走吧。”
长疏拿起一块流云凌霄珏,在他腰间比了比,随后按下他的手叫来了老板。
“这珏多少银子,我们要了。”
方凌听了价格,惊得下巴都要掉了,直言不喜欢不想要,奈何她决意要送,最后那珏还是挂上他的腰间。
之后回去的路上,方凌的眼睛就没离开过那玉珏,萧彻忍不住打趣他。
“是谁说不要的,这会热闹不看,路也不看,怕是今晚睡觉都要搂着睡咯。”
方凌双手摸向玉珏,仔细用袖口擦了擦,有些得意地看向他。
“我就是喜欢怎么样,你这是嫉妒。”
三人又说笑着逛了一会,萧彻请他们二人吃了饭,长疏便告辞要回去。
方凌有些不舍:“难得我今日休沐,萧大哥也在,今夜城南据说有放水灯的,你不想去看看吗?”
“你跟萧大哥去吧,我还有点事。”
今夜她另有计划,自然不能久留。
长疏再回王府,已是夜半,她一袭黑衣满身戾气,却没想在自己院中遇到了等在那的燕君尧。
见她这般打扮,他也并未多问,只垂下视线看向她手中的长鸣剑。
“那剑遇血则煞,下次用完记得擦干净。”
长疏低头,才发现剑鞘末端竟粘了些血迹。
她索性也不遮掩不解释,只问他:“公子深夜来访,可是有事?”
今夜那李林辅十分嘴硬,字字句句皆咬定当年镇国将军谋逆祸主,是罪有应得。
长疏听得刺耳,将他绑去了城外一处破庙,誓要他改口认错。
一刀不行就两刀,十刀不行就二十。
当年他父亲将他从一个传信驿兵提拔到一军都统,结果换来的就是他倒戈相向,恶语中伤。
她本该利落的了结他,却因气性上头,偏要一个结果而耽误了时间。
“下次,切莫如此大意。”燕君尧意有所指地看了看她的剑,随后转身向外走去。
“还有,这几日不要独自出门,伊迟堂也来汴京了。”
匈奴来访名单中并未有左贤王,所以他是私自来京的。
长疏不由蹙眉,又听得他开口:“我不想你再落入他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