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君尧手中骤然空了,手指摩挲片刻,勾唇无声。
“既有你在,阎王也不会收我。”
怕竹岐又只顾着绊舌,长疏接过茶递过去:“公子便听一句劝,他总不会害你。”
回归正题,竹岐拿出一块方巾,层层叠叠地打开是一株双姝草。
“双姝草,一株双蒂,天山隔年才产几株,此物可解百毒,补身延寿,当真千金难买。”
“而将其入药,若使两人各服一半,则缔结共生,一人性命垂危,只需另一人还活着,其精血便可为吊命引。”
“如此,即使我不在,也可保你不死。”
“人选我已为你挑好了。”他将长疏推出来,“她有能力,有忠心,最适合不过。”
燕君尧视线上移,与她的目光相接,眉梢眼尾尽是思量。
“不行。”
然竹岐并未听到般,取出小刀,迅速抽出他的手指割破,滴到双株草上,甚至没给他反应时间。
随后拉过长疏的手,如法炮制。
方巾再次层层叠起,竹岐抬头见燕君尧蹙眉紧盯着他,无谓地将东西收进怀里。
“我说了这次听我安排,一会药端来,你要是不喝,我也有的是法子让你喝。”
“总之,你要是糟践了我这么好的东西,我跟你没完。”
他起身,又嘱咐长疏:“你就在此等着,一会药来了,看着他喝下去。”
潘仁很识时务,顺势让出位置又搬来凳子:“长疏姑娘便先在此坐坐,我去看看竹岐公子那边有没有需要帮忙的。”
帐内燃着暖炉,长疏指尖却一片冰凉,她还在担心如果一会燕君尧真的不肯喝,他们该怎么办。
一声叹息入耳:“你可知这样对你来说意味着什么?”
她有些迟疑抬头:“意味着,在紧要关头,我可以成为你的最后一线生机。”
“错,你会成为我赴死前的牺牲品。”
凡事看两面,在听到竹岐这法子的第一时间,他便考虑到这一点。
对于想除掉他的人来说,长疏将是挡在他面前的一道防线,也是必须除掉的阻碍。
可他不知道,越是如此,长疏越要上前。
药送来时,长疏被叫到一旁,两碗中的一碗,她喝得毫不犹豫。
另一碗潘仁准备端去给燕君尧,被竹岐制止。
他将药给了长疏,并凑在她耳边低语几声。
只见长疏唇瓣微张,似乎震惊于听到的话,半晌唇角收拢,脸颊却慢慢红起来。
“这事我全权交与你去办,我就在帐外,如果不成……你也知道的,这双姝草我也只有这一株。”
长疏被推上前,竹岐则拉着不明境况的潘仁退出帐外。
那碗药此刻倒像烫手山芋,令她有些无所适从。
燕君尧似乎心意已决,见她端着药回来,默默偏过头去。
她试过药温刚好,汤匙稳稳送到他嘴边,却见他避得更远。
“公子,这药你务必得喝了,不然……”
不然,她可真的进退两难了。
“我已说过,这药我不会喝。”
“你无需再劝,拿走吧。”
他抬手一推,差点将药汤洒出来,长疏慌乱用碗接回,再看他的样子,已是下了定论。
劝是不成了,情急之下她只好点了他的穴。
燕君尧一双眸子暗潮汹涌,长疏垂眼只当没看到,汤匙再次送到嘴边,将药灌进去。
可他铁了心不肯喝,一勺药汤尽数从唇边流出。
她急忙拿帕子擦掉,声音不再淡定:“你快喝吧,今日这药你不喝竹岐是不会肯的。”
又舀起一勺,可对上燕君尧的眼睛,她知道再喂他依旧不会咽。
帐外响起竹岐了然的声音:“我说了,不用点狠手段他是不会喝的。”
药一点点凉下去,长疏深吸一口气,将汤匙送进自己嘴里。
燕君尧自是看到了她做了什么,在还未明白她的用意时,她已缓缓探身过来。
他的目光从开始的探究审视,变为制止,直到两人近到呼吸相闻。
他终于露出一丝慌乱,瞬间别开视线闭上了眼睛。
长疏停在咫尺之间,心跳如雷鼓,再不敢靠近半分。
好在燕君尧也看不到她强撑镇定的样子,将嘴里抿下的药咽了,她才缓缓开口。
“如果你不能自己喝,我便只有这一个法子了。”
她解了他的穴,仍紧紧盯着他。
半晌,燕君尧喉结缓动,随后接过药,仰头喝尽。
长疏早已退开,此刻站在床边,后知后觉般背后起了冷汗。
是谁给她的胆子,敢这样做。
论剖辨人心,燕君尧自是各中高手,所以长疏对他的心思,他其实早已知晓。
可今日之举,依旧如投石入湖,将他粉饰平静的心绪,扰出泛泛涟漪。
人在身有不适之时,心神最是薄弱。
正如此刻的燕君尧,在长疏将要接过药碗的一刹,他抓住了她的手腕。
“长疏,你为何非要来招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