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到处都是静悄悄的,苏祈春眨巴着眼睛,眼珠子湿濛濛的,这里的地上又硬又潮湿,睡起来一定很不舒服。
她擦着眼泪,嗫嚅地说:“小老头子一定睡不好。”
陆满山笑:“习惯了,从前练武经历的艰难更多。”
听到这里,苏祈春又想到公孙一绪今日说的,陆满山在第一楼时,从来都没有自己的名字,仿佛他就是个可有可无的人,他离开了第一楼,才有他的名字,刚开始叫陆之山,如今叫陆满山。
“山哥哥。”苏祈春翻了个身儿,面对着陆满山。
“嗯?”
苏祈春单手撑着脑袋,眼神里既是期许又是犹豫,“我们从前说的约定还算数么?”
“什么?”陆满山对苏祈春有无限耐心。
苏祈春似乎想到特别美好的事,白嫩嫩的脸上笑靥如花,“你做小老头子,我做小老太太。”
无边无际的回忆潮水般向陆满山涌来,陆满山浑身的经脉又开始疼,他记得这个约定,只是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活到那个时候,能不能履行约定。
如果不能,苏祈春该有多伤心多难过。
他滚滚喉咙,体验着遍布全身的疼痛以及深入心底的痛苦,他双手攥紧被单,独自吞下这所有的一切,声线冰冷,“我们此时不就是这样么?”
苏祈春一拍脑袋,“对呀!”她翻身看着头上茜红色的纱帐,心里特别满足,“那我们以后也要这样,纤纤要永远和山哥哥在一起,永远永远。”
在苏祈春发自肺腑的字字句句里,陆满山身上和心理的痛也似乎被治愈,他望着房顶,真的幻想到他们的以后的每一个日日夜夜,时时刻刻。
窗外月明如水,洒落在陆满山的脸上,苏祈春从床上爬下来,拉起陆满山,指着外面的月亮,“山哥哥,我们去赏月吧!”
陆满山手往地上一推,抱着苏祈春站起来,从窗外掠出。
夜风吹得他们衣袂翻飞,苏祈春指着北面,“我们去那儿看看,那里有很高的树。”
陆满山望向远方,不远处真的有颗很高的树,那是梧桐树,梧桐,是高远之树,不轻易被人采撷损坏。
陆满山使尽内力才落在梧桐树最高的枝桠上,他伸出手,揽着苏祈春的腰,保护着她。
越在高处,风就越大,就越容易冷。
苏祈春刚上来,就打了好几个喷嚏,于是嘴里嚷嚷着冷,身子一个劲儿地往陆满山怀里钻。
上一次这样还是三年前,那时他们还是表兄妹,如今他们的身份已完全不一样了,只是短短三年。
苏祈春望着远方,想了想,又站起来,指着北边的一个位置问:“山哥哥,那里是白首村吗?”
白首村在半山腰上,山下环绕着一圈水流,陆满山望了望,点点头,“是白首村。”
“你说。”苏祈春坐下来,靠在陆满山怀里,“楼主不会真的把老爷爷的尸骨给挖出来了吧?”
人心之狠毒,苏祈春不是没有领教过,但她总还有一丝侥幸。
陆满山眸光低沉下来,他希望楼主不要这样,但以他对楼主的了解,他完全会,但这些他不想让苏祈春知道,不想让她伤心,于是他说:“不会的,楼主是刀子嘴豆腐心,你看看少楼主就知道了,若他真的那么狠毒,怎么会教出少楼主那样赤诚的人?”
“对呀!”苏祈春高兴起来,“山哥哥说的对,不会那么糟的。”
虽然隐隐的,苏祈春总觉得不对,但事已至此,她也无法再多想。
两个人看完月亮,又回到李宅,回去时,李宅静悄悄的,他们二人没有伪装,走进了自己的屋子,月光亮亮的,照出他们从房檐上落下去的身影。
李宅的另一边,李元礼坐在窗前,忽地听见一阵熟悉的银铃笑声,不待他思考,他的身子已走至屋外。
只见月光之下,一男一女两个人从天而降,郎才女貌,神仙眷侣。
他瞳仁紧缩,双手攥成拳头,吱吱地响。
他叫来下人,指着那个方向问:“那是谁的屋子?”
“回公子,那是公孙公子的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