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撇了撇嘴,脑海中闪过了纪怀皓受欺负时的无措模样。
总是像故意做出来给人看的,又似是真的被吓到了,在强忍着情绪。
真真假假,辨不分明……
“……前头才告罪过菩萨呢,怎能转头就在寺内同你厮混。”
闻言,纪怀皓一副受了屈辱的模样,却还是小心翼翼的:“怎么能叫厮混?我再如何……也是梓君八抬大轿……不,是梓君亲手牵回来的,明媒正纳的正夫……”
罗雨风:……
纪怀皓却还没分辨完。
“我们又不做什么,此处是下院,也不算正经寺内……”
罗雨风皱了下眉。
“那也是佛门圣地,哪能容你这般诡辩。”
说完,便不等纪怀皓再抖什么小机灵,直接“砰”地一声,将人关在了门外。
她站在原地,仿佛还能看见纪怀皓僵在脸上的笑。
……
自风寒以来,若有若无地堵在胸口的那股浊气,莫名地舒畅了些。
真是一病乏七日,细究起来,好似连欺负他的心力都没有了……
“算了……”
就这样吧。
吃喝玩乐也是,成婚也是。
这样没有什么不好。
故乡安定……天下太平……
门外,纪怀皓弯起的唇角和眉眼衬得他十分柔和,叫人忘记了他本来是个拒人于千里之外的长相。
直到笑容落下,渐渐露出了些失落的神情,手指无声无息地搭在了门上。
他家梓君,最是喜欢乖巧之人,自己若总是纠缠,恐会令她不悦,逆反起来,反倒不好。
他又同自己说了遍道理,这才收回了手,待回到自己房内,又站在墙前听了半响。
罗雨风的床榻并不在一墙之隔。
意识到这点,他产生了一瞬间的憋闷。
他低头思忖了一会儿,得出了个结论:“是被惯坏了……”
倒不是说罗雨风是那一等一的好梓君,只是平心而论,便是恩爱的伴侣,也不见得日日能同床共枕的。
他们没有圆房,又是这样不尴不尬的关系,自己却总能留在梓君房里,已算是她好说话了。
纪怀皓转过身,将被褥从床上抱了下来,铺在了墙下,这才洗漱休息,好像同她近了那几步的距离,心绪便能沉稳下来一般。
翌日,罗雨风是被吵醒的,她侧身留意了一下,感觉有个熟悉的气息,若有若无地绕在门外。
她唤了一声:“……留月?”
纪怀皓正犹豫着要不要敲门,听到罗雨风这样叫他,还有些恍惚,下意识理了理衣襟,推开了房门。
罗雨风问他:“你做噩梦了?”
见纪怀皓愣了一下,罗雨风才清醒了一些,脑子里像是拨开了一层云雾似的,听到了外面“哼哼哈哈”的练功声。
怪了,方才怎么只听到他站在外面,反倒没听见这么吵闹的声音。
却听纪怀皓认真地问:“阿姊怎知我做噩梦了?”
罗雨风瞥了他一样,心想这副表情,九成九是在说谎,若不是自己严谨,直接说成十成也是行的。
她漫不经心地闭上了眼睛。
“阿弟胆子最小,一个人睡觉,定是要害怕的,打奶娃娃时便是这样,我自然知道。”
纪怀皓又气又笑。
“还是阿姊疼我。”
他眸光一转,轻声问道:“既然如此,阿秭今夜哄我入睡如何?”
罗雨风立马睁开了眼睛,伸手拽住了他的衣领,低声骂道:“连我的便宜都敢占?”
“嘶……”
纪怀皓磕到了腿,发出了抽气声。
“梓君知我不是那个意思……”
还敢顶嘴?
罗雨风眯了眯眼睛。
“不是哪个意思?那是怪我听不出你话中深意了?”
罗雨风抻着他的衣领,继续将人往下扯,明明已经挨到了自己,却并不收力。
纪怀皓怕撞到她,只好努力抵抗着。
“是奴说错了话,奴口不择言,奴知错了……”
罗雨风笑了一声。
“郎君整日只知道说自己错了,莫不是以为认了错便有用吧?”
“梓君……奴要撑不住了。”
罗雨风启唇威胁道:“你敢压着我试试?”
纪怀皓求饶:“不敢不敢!留月是奶娃娃,怕黑不敢独自入睡,梓君心善,还愿意关心我几回,是留月不识好歹,胡乱攀扯……”
这人声音低沉,却说自己是奶娃娃,话音未落,耳根子就已经红透了。
罗雨风眼帘轻落。
“……先前顶嘴,这会子知道认了?莫不是因为我说你胆小,你便要胆子大给我看看?”
“嗯……当真撑不住了,不若梓君换个法子罚我,莫磕碰到……”
“撕啦——”
不知哪处的衣线被扯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