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客室外是印刷机运行的声音,文员们聊天和工作的声音,魔法界最新的消息也能在这里捕捉,传进幕丽的耳朵里。
因此在“怀特家未来的家主是先前被大众忽视的西比尔丽丝”“西比尔丽丝的生日宴将于下周六举办”等消息的轰炸下,她询问了巴沙特关于西比尔丽丝和怀特家族的事。
“怀特家啊……我记得他们以前要低调很多,大概是在巫师大战【2】的年代吧,才因为当时的家主薇薇安和她姐姐桑格利亚知名起来的。”巴沙特把咖啡里的方糖搅匀,“可惜啊,前者有着不错的预言天赋,后者虽无一点预言天赋,却是那时候知名的冒险家……薇薇安很早就因为预言的反噬去世了,桑格利亚去世的也很早。”
“明明是一家人,姐姐没有预言天赋,妹妹却有?”
“是啊,他们家族的天赋遗传下来并没有什么规律,就像巫师和巫师结合,也可能生出哑炮一样。”
为什么呢?幕丽当时听巴沙特絮絮叨叨怀特家的历史时,就在想预言天赋究竟是怎么遗传下来的。但是她那时候对于基因学知道的并不多、更别提魔法界没有基因学,天赋被视作魔法一样,是无规律出现的。因此,这个对当时的幕丽来说太超纲的问题很快被记在一本“未解之谜”的本子上,慢慢淡忘了。
直到西比尔丽丝再次提起她的天赋、她的血脉,尘封的疑惑才慢慢从记忆里挖掘出来。
幕丽想着,切割着她碗里那份五分熟的牛排,希尔薇见她要用心吃东西,也就没有搭话,自顾自地翻看那本巴沙特的剪报册。
其实和西比尔丽丝打招呼确实是一件难事。她和西比尔丽丝见过很多词,自我介绍更不止一次,在格兰芬多的餐桌上那次自我介绍,幕丽也不好说是第几次。所以她慢慢理解了一件事——对西比尔丽丝来说,记住幕丽是没有必要的。
这没什么难接受的,不如说如果自己的未来值得大预言家密切关注,本就说明自己可能要度过不那么平稳的一生了——幕丽还是希望安稳点的,她只是个喜欢研究的家伙,对冒险和生命危险都不感兴趣。
西比尔丽丝乐意解答疑惑,只要她有空,但是她不会记得幕丽是谁,因为没必要。所以幕丽也逐渐摸清楚了怎么和她相处——快速地介绍自己(主要是为了告诉西比尔丽丝接下来如何称呼自己),然后提出自己的困惑,最后礼貌地道谢离开。
或许西比尔丽丝的行为相当失礼,不过幕丽并不在意。如果要问她在求学生涯中总结的获得知识的方法,那必然是执着。只要原意付出时间与精力,不停地寻找正确的方向,不停地试错,总有一天,她能得出结论。
她对西比尔丽丝实在是太感兴趣——这是一个并非由她父母发现的、不受父母决议影响的、与她的学业无关的,真正属于她的课题。
早餐吃牛排其实有点腻,幕丽不得不倒了杯薄荷水解腻。她昨晚吃的不多,导致今早起来奇饿无比,这才把主意打到了牛排上。今早的牛排是五分熟的,其实还不错。
她举起刀叉,观察着牛肉的肌理切开它,牛排中流出的红色的肌原蛋白水【3】在白色的瓷盘里非常显眼,像是漫开的血液。
她太好奇西比尔丽丝的预言天赋从何而来,又如何显灵。
西比尔丽丝的预言天赋来自于血脉,那么她的血液究竟与自己的有什么不同?她有不同于自己的更深的发色?她的血肉是不同于常人的构造吗?她的骨骼是黑色的吗?还是说她在细胞层面与自己是不同物种?
天赋又如何显灵?根据她对西比尔丽丝和怀特家族的了解,他们并不是时时刻刻都能看到命运的,有些需要通过特定的仪式,有些则会做预言梦,有些则通过星空。但是他们如何成功的观察到命运呢?这一概率随机吗?还是有迹可循?
西比尔丽丝的眼睛像是让幕丽陷入探究欲的深渊,或者说,她本身就是“命运”这一议题的最佳学术巨渊。
为此,她可以孜孜不倦地自我介绍,然后进一步记录西比尔丽丝身上那些命运带来的困扰,就好像是一位失忆者的医生,反复自我介绍与研究病患的过程。
幕丽放下刀叉,金属碰撞餐盘发出清脆的声响。她中断了自己的思绪,用手帕擦干嘴角红色的污渍。
“吃饱了?”希尔薇问她。
“身体上是的,但我的精神是饥饿的,感觉比以前饿。”
“好吧,我搞不懂你们优等生。”希尔薇耸耸肩,站起身,“走吧,去我们的教室,还得请你辅导我的天文学作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