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围场景变化,是一片狼藉的武陵县。
街道上哄闹杂乱,有些人慌张大喊,说朝廷的官兵被山上苗民的匪军打败,武陵县马上就要陷入危机。
明西月走在那个傩公服男人的身边,早已经形容枯槁,只在听到百姓们说到朝廷官兵的时候神色有所触动。
场景随着他们的脚步一再变动,最终,他们到了天星山苗寨的寨门口。
寨门口挂着一面大宋军旗,军旗已经被撕碎破裂,上面血迹斑斑,苗民们把它挂在寨前,分明是在向朝廷示威。
明西月终于再也忍不住,她质问身边的男人:“你们把他怎么了?!”
“白清川?”男人面无表情地回答:“他已经死了。”
在听到这个消息的那一瞬,明西月终于彻底发了疯,原本惨白的脸色因为血气上涌而变成不自然的红色,她扑上去掐住男人的脖子,自己的伤口再次裂开,血迹直接渗了出来,但她早已不想再活命,就是死,她要拉着眼前这个男人同归于尽。
可她早就没有了力气,还不等男人发力,他的手下冲上来就将她拖下去,她根本就动弹不得。
“杀了我吧!”明西月狂喊:“为什么还不杀我!”
“当然要杀你,但我突发善心,想带你去见见白清川的尸体。”男人嘴角露出一抹阴狠的笑意,这是长久以来他唯一的表情。
宋竹看着此情此景心下不忍,伸手去拉陈朔,谁知他的手也是冰凉的,宋竹再抬眼看他,见他满眼都是震惊与难过。
这种场景对于现今的宋竹和陈朔而言,确实是太过残忍了。
明西月被押在男人身后,他们拐进了山间的小路。宋竹仔细辨认,依稀认出了这里的山形地貌,这是天星山南主峰西边的一处山谷,山腰间坐落着零星的吊脚楼,而掩盖在郁郁葱葱的树林之间的,还有那些隐秘的碉堡和哨所。流溪河的河水安静地在山脚流淌,山间明媚的阳光一如现实世界一样,却照不进这个幻境中任何一个人的心里。
随着场景变化,男人将明西月带进一个洞窟之中,洞窟由两个族人看守,里面燃着几盏昏暗的壁灯,白清川的尸体,在洞窟最深处的密室里。
白清川是长枪穿胸而死,身上还伴随着其他几道刀伤,死之前血几乎流干,被抬回苗寨的时候,整个尸体已经僵硬了。男人用了苗族保留尸身的秘术,才让他的尸体在此安放了这么长的时间。
看见尸体的那一刻,明西月失声痛哭。
男人只冷冷看了一眼,而后出了这间密室。
明西月已经无暇顾及其他,这些时日以来的思念、悲愤与隐忍,皆在她的哭声中爆发,到最后,她哭得呕出血来,连眼泪中都带出了鲜血。
一种难以言喻的痛感撕碎着明西月的每一寸肌肤与骨骼,就在这方密室之中,她似乎整个人经受着被重新锻造的痛苦,她觉得,她已经不再是明西月。
不知道过了多久,一团黑气出现在这个本就光线昏暗的密室之内。
那团黑气中发出声音:“那个蠢货把你留在这里,竟让你这样死去!”
他的声音浑厚有力,语气中全都是不满和怒意,而宋竹几乎是在听到他声音的那一刻,就知道他与一路对付自己的声音,来自同一个人。
这个人就是明西月口中的惩。
明西月全然没有反应,好像没听到惩的话,直到惩厉声叫了她的名字,她才停止哭泣。
她一抬头,众人才发现她已经与自己的身体分离。
她如同一缕薄烟,没有五官,没有固定的形态,她离开明西月的身体,然后被惩用化成绳索的黑气控制住。
而那个跪地哭泣到底明西月,仍在呆在原地,那只是一具没有灵魂的尸体。
那缕薄烟想要挣扎些什么,惩用黑气包裹住她,她才得以说出话来:“我死了?那现在的我是什么?”
“你是执念,因为怨恨而化成的执念。”
“执念……那白大哥呢?”明西月惨然一问,她的白清川,身前有没有因怨恨而化成执念?
“他没有执念,他的魂魄也已经入了轮回。”
“难道你就是天星山上那个恶灵,要冲破封印,为祸世间的惩?”明西月依旧不带感情地询问着。
“现在我死了,你可以不费吹灰之力将我的魂魄拿去,还有常柏,他的魂魄也被你们收走了,你就快些冲破封印,去大杀四方吧,哈哈哈哈……”
惩轻笑两声:“你倒与他们不一样,他们都是想加固我的封印,你却想我出去大杀四方。”
明西月的声音更加凄厉:“我恨不得你把他们都杀光,苗族那个利英和长玛,兄弟争权,能是什么好人,还有朝廷那些官员,凭什么他们就在东京城享尽荣华?他们通通都该死,死得越惨越好,你也该死,要不是你,白大哥不会把我送走,我会一直陪他到生命最后一刻。”
惩叹道:“果然只是一份由怨而生的执念罢了,可你的魂魄已经轮回,我用不到了。”
“轮回了?”明西月问:“会和白大哥一起轮回吗?”
“轮回之事,自有天定,由不得你我。”惩道:“你既然化为执念,就同我到天星山上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