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说了。”魔尊语调散漫,意有所指地说,“只是目前没有,不代表不存在抢夺鸿蒙至宝的手段。”
曲云织听出来了,但她不紧不慢反驳,“魔尊高看我了,凭我这点微末修为,怎能做到那些大能都无法成功之事?”
“玄微可以,你为什么不行?”
万俟逐鹿偏了偏头,额发懒懒散落,一双鹰隼般锐利的眼直视曲云织。
即便知道不能在此时表露出异样,可曲云织难以抑制心中错愕,瞳仁有瞬间缩紧。
他说什么?
玄微能强行夺走气运之子身上的至宝,就和她一样!
或者说——
“玄微根本不是人族气运之子,他身上的鸿蒙至宝,是从真正的气运之子手中夺来的。”
魔尊慢条斯理地,将曲云织也不曾知晓的真相道出。
万俟逐鹿起身,居高临下地俯视她脸上神情,“你们来自同一个地方,我猜拥有这种能力的应该不止你们两个,看你的样子,似乎并不知情。”
曲云织掩在衣袖下的手攥得死紧。
她心神乱了。
玄微从来没跟她提过这一点,魔尊是怎么知道的,还是说在拿谎话诈她。
可倘若魔尊说的是真,恐怕她们一族都拥有这种能力。
与族人莫名遭受天罚是否有联系?
玄微可以瞒她这一件事,又是否有更多秘密不被她发觉?
她们毕竟错过了十年,那些琴瑟和鸣、恩爱不移的回忆里,又究竟有多少是虚情假意?
可惜人死得不能再死,真相已无从知晓。
万俟逐鹿垂眸凝视曲云织的面庞,女子那双漆黑的眼里暗流激荡,翻涌着无尽愤怒却被主人死死压抑。
初见时他就觉得这双眼睛很漂亮,长睫卷翘,眼皮勾画出工笔般优美流畅的弧度,落笔在眼尾处又有着宛若淡墨的洇痕,是一双典型的桃花眼。
可惜眸子雾蒙蒙的,寥落而冷清,像在下着一场哀愁的细雨。
她想必也曾为玄微的死而感到哀伤。
如今骤然得知那人深情作假,全心全意信任的夫君早与她疏离。
即便此前有过愧疚,更多的是被欺瞒、被背叛的怒火,以燎原之势点燃,烧得那双眼里雾色不再,如洗净了的刀锋,迸发出凛冽寒光。
如此明亮夺目。
也是如此的,惹人怜爱。
魔尊第一次做出堪称亲昵的举动,情难自禁。
他俯下身,细细替曲云织梳理鬓边乱发,摩挲细腻顺滑的发质,轻柔拢到耳后,拇指有意无意蹭过她眼尾。
“放心,今后不会再让外人叨扰你。”
万俟逐鹿以一种安抚的语气许下承诺,意味着他将正式在魔族,给曲云织打上自己的标签。
由他亲自来陪她玩。
试探至此结束,他知道了曲云织的目的是夺走魔族至宝。
而他的目的是狩猎她。
她修为着实算不上高,简简单单将人杀了没多大兴致。
他要从心理层面彻底将她征服。
魔尊离开了。
从曲云织的态度来看,玄微之死已成定局,于是那把失去价值的青云剑被留了下来,说是物归原主。
一个被青梅妻子谋杀的夫君。
一个还需外人提点才知自己被欺骗的妻子。
物归原主?
可笑。
曲云织握着剑,感受到手心处传来的寒意与刺痛,强迫自己冷静。
这没什么,她安慰着自己。
玄微的确已经死了,陨命在天劫之下,不可能再活过来给她添堵。
她的处境艰难,早早暴露自己的底牌,可她依然有两点优势。
其一是魔尊不大可能杀她,因为她身上带着人族至宝太乙天书,一旦她死了,天书将回到人族寻找下一个,也许是那个真正的气运之子。
一个玄微就足够给魔尊造成不小麻烦了,他也不想见到第二个玄微。
其二便是,她抢夺鸿蒙至宝的方法有赖于获取气运之子的好感,而魔尊对她感兴趣,意味着他已然无知无觉落入她设下的情网。
正当曲云织想着如何扭转局势时,斜侧伸来一只手,死死握住她手腕。
曲云织抬头,见是魔尊安排给她的暗卫,名为保护实为监视,这些天一句多余的话也不说,只在那几个挑事的魔族被她逼急差点动手时才现身阻止。
暗卫掰开她的手。
曲云织这才发觉她方才太用力,手心被剑刃割破,汩汩鲜血涌出。
魔族喜食人,这是被鲜血的气味刺激到了吗?
曲云织漫不经心地想着,已经构思好如何借此机会拉近与魔尊的关系。
可当她再去看暗卫的神色,与她预想中的贪婪和食欲不同,暗卫露在面罩外的眉头紧锁,眼里充斥的是同本能的挣扎,与发自内心的厌恶。
一个食素的魔族?
就是不知道能否为她所用。
曲云织朝暗卫伸出那只带血的手,状若无意,就好像那不是诱他破戒的毒。
她轻声问,“要舔一口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