吱呀一声,右侧厢房的木门被拉开,褚青云从里面走出来,抬眸的一瞬间就撞上了林清婉的视线。彼时林清婉掌心中是一坛新开封的酒,她刚侧饮佳酿,回正目光,听见声响便不由得将双眸飘向门廊处,与刚踏出门槛的褚青云撞了个正着。
晚春的风很温柔,夹杂着花香,勾起了林清婉的碎发。风飘到他鼻尖,带来一缕清香,分不清是她的发香还是花香。
褚青云怔然片刻,端起棋盘走至亭下,把两个棋罐分别放好。他遥遥望向窗台前的林清婉,对她弯唇笑。
窗槛上没了人影,林清婉出现门廊前,她提着酒罐子一步步朝他走来,如瀑的黑发半束,细长的发带与飘飞的衣裙勾连,宛若携风而来的上仙。
她向来注意形象,在外人面前的一颦一笑都会精准控制,可又不会给人很特意的感觉,对于松弛感拿捏得十分到位。林清婉坐下时顺手拂了一下裙摆,她把酒罐往旁边一放:“你想让为师陪你下棋?”
褚青云笑着点头:“嗯。”
“行。”林清婉看了眼自己手边的白棋,对他说,“出招吧。”
褚青云唇角笑意渐盛:“白子先行。”
古代是白棋先下,新中国成立后才改为先黑后白。林清婉了然,手指摸进棋罐,指间夹起一枚白子,落于棋盘最中心。褚青云跟手下了一枚黑子在她旁边。
来来回回几遭,盘面棋子渐增,白棋成纵向排列,黑棋沿着白棋外围分布,走向是越来越奇怪。本局结束得非常快,林清婉落下最后一子,心中虽觉着不对劲,但嘴上还是说:“我赢了。”
——白子五颗,相连成线。褚青云眼里漾起笑意:“师尊,还没结束呢。”
林清婉心中不对劲的感觉越发浓烈,须臾后她恍然大悟,如被巨石轰然一击,尾音的调都给砸高了:“下的不是五子棋?”
“不是。”褚青云差点没憋住笑,他摇了摇头。林清婉把棋子扔回棋罐,心里觉得没趣:“我只会下五子棋,别的不会。”
“月离君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褚青云故意调侃。不及他说完,林清婉出言打断:“月离君会琴棋书画,林清婉不会。”
褚青云哑然,他自认说错话,收起笑容认错:“师尊,徒儿错了。”
他不笑,林清婉倒笑了。她好笑道:“你有何错?是为师能力不济,连陪徒弟解闷都做不到。”她重新拿起边上的酒坛,晃了一晃,回屋去了。
褚青云立马跟上她的步伐,随林清婉进了正屋,不等她开口询问,他便率先解释道:“还有东西没拿完,我来取东西。”
林清婉摆摆手,示意他请便。几个大包全在桌子上,位置都没怎么挪,里头还留有许多她的物件。褚青云看向正往嘴里送酒的林清婉,唇边几不可察地勾勒起弧度。他低头在包裹堆里翻翻找找,翻出了几件衣衫。
林清婉送酒的动作一顿,她一瞧那鲜亮的颜色,就认出那是她以前买给褚青云的衣裳。林清婉语气惊奇:“丁静把这个也带来了?”
“嗯。”手里这几件衣服小得已经穿不下了,褚青云小心地将它们叠好,将其收在臂弯里。这些衣衫放在衣柜中最显眼的地方,丁静收的时候没有细看,连着其他衣服一起收进了包袱。
林清婉瞧着那些鲜艳的色彩,不禁回想起从前褚青云穿着那些衣裳的样子,多有活力啊,活像个小太阳。而今他在穿搭上有自己的独特见解,穿的尽是些暗色,一点也不活泼。
林清婉对以前的小太阳怀念极了:“瞧瞧昔日的衣裳颜色多活泼,如今孩子长大了,我左右不了你的抉择了。”
褚青云笑说:“师尊哪里的话。我挑的颜色不好看么?”
林清婉抿了抿唇上残留的酒,认真打量一番。墨黑色的衣衫很衬他的五官,能稍稍收敛他眉宇间的锋利,让他看起来更为沉稳。其色调与褚青云腰间的太虚剑极配,观感上很和谐。同时又显得他的身材更加高挑有型,当然也可能是因为他自身条件好。
林清婉怀疑她拿错了烈酒,有股酒劲上头的感觉。她说:“墨色好看自是好看,就是太沉闷了些。我想你过得轻松点。”
褚青云道:“师尊多虑了,小孩子才要活泼,大人就该沉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