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在现代遇见这种事——什么剪刀、螺丝、止血钳落在病人体内,可是重大医疗事故。
强大如冉岛主,丝毫没觉得惭愧。他甚至还有些自豪地挺直了腰杆:
“这宝库钥匙可不是普通的钥匙。它是汇聚山地精气的至宝,对你的病有疗愈之用。放在你身体里,一方面可以保命,另一方面也能令那些宵小之徒意想不到……”
的确意想不到。
意想不到地吓人还差不多。
冉竹无语:“……保啥命啊,不催命就不错了。原本我只需要和病魔抗战,被您这么一操作,我还需要时刻和红眼病们斗争。”
生存概率得到了极大降低……您可真是个老机灵鬼儿。
冉岛主忽然站了起来,像是福至心灵,忽然得到了什么天启:
“我寻思——如今所有人都知道钥匙在你的胸口,必定以为我会取出来。正所谓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女儿,不如我们反其道行之,继续将钥匙放在……”
冉竹已经听不下去了:“您快别寻思了,赶紧给我取出来啊!”
冉岛主抓头:“不行,取出来我放哪儿呀?”
冉竹盯着他:“我觉得父亲大人你脑子贫血。不如放你自个儿胸口吧,好补点铁,争取再活五百年。”
冉岛主:“……”
好说歹说,那该死的宝库钥匙总算是离开她了。
以后都不要让她再见到那把钥匙。
若有朝一日,她真能继承这个岛,第一件事情就是要建立权力制衡机制、升级安保系统,不要再让大伙儿玩“钥匙躲猫猫”的游戏了。
*
夜色清清,今晚的月光格外透亮。
冉竹回到卧房,便一直平躺在床上,眼神放空。
她就在这里,仰头看那四四方方的纱帐顶,足足有一个时辰了。
期间,她试着唤醒过系统。但无论对它说什么,都是徒劳无功。
这家伙就像当年在飞叶城丢下她一样,完全进入了掉线的状态,任你喊破嗓子也没用。
现在的它,打个比方的话,就是一款没有联网的单机游戏——能打开储物栏和道具,但就是没有了智能语音服务。
这不负责任的狗样子,就跟那些个扔下全服玩家,切割服务器跑路的某某厂商,一模一样。
关于未来的路,她越来越迷茫。
以前呢,有各种难为人的任务牵着她,有回家的希望吊着她……即使再难办到的事,她也总能忍气吞声地办了。
就像生产队的驴,小皮鞭抽着,干活那叫一个卖力。
可这何尝不是一种枷锁呢?
在合欢宗漫长的日子里,她活得咸鱼而肆意。但自从系统上线后,她好像没有了自己,一切都是为了任务。
她只能在系统圈定的范围,尽可能地保持心性,不沦为任务的工具人。
彼时她方能戴着镣铐跳舞。难道此时此刻,这镣铐没了,她反而不会走路了么?
冉竹一个鲤鱼打挺,迅速翻身从床榻上坐了起来。
她穿好鞋袜,窜下来打开卧房里的衣柜。她也不挑拣,手脚麻利收拾了些许衣物和必要用品,都一股脑,裹到随身的储物袋里。
做完这些,她花了半炷香的功夫,给冉岛主留了一封书信。
写好后,用白玉镇纸压了个角,摆在桌案最显眼的正中。
从今往后,再没有什么能束缚她。她要按照自己的心意行动。
第二次离家出走,也算熟门熟路了,轻松得很。
她“哗啦”一推窗户,如水的月光漏了进来。窗外,是连绵蛙叫声和一片清朗的好夜色。
不错,月明星稀,前路坦荡。
今夜,宜出逃。
她心情大好,正准备翻窗而出,却忽听见头顶传来一个的声音。
“去哪儿呢?”
这声音近在咫尺,带着少年独有的明澈和清凉。像泉水潺动一般好听。
“你……”她抬头,不由地缩了缩瞳孔。
晚风习习,少年如纯白的花瓣浮水,轻盈跃下。
他背着整片月光,眉眼如墨,俊俏无双。
好似匣中的夜明珠,惊艳却不突兀,完美地融合在月下的夜色里,美好得像一幅画。
看清这不速之客,冉竹依然忍不住惊讶:“你、你不是回去了吗,怎么在我闺房外?”
“刚到的,”他冲着冉竹露出一个春风般的笑意,“舅舅不好糊弄,逃走花了些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