冉竹画了略显娇艳的新娘妆,头上顶着流光华彩的凤冠。凤冠并不繁重,甚至可以说是十分简约——一只点翠凤凰、几缕金线穿珠,外加一支红色绒花。
这凤冠是她自己选的。没有其他原因,就是重量轻,不费脖子。
她可不想在临死前还受罪。
曾经连扎高马尾都嫌扯发际线的她,现在却要戴个十几斤重的家伙在头上,当代年轻人的颈椎可受不得这种折腾。
冉竹暗暗下定决心,等顺利到了下个世界,她一定要抽空研制出一种可以自己悬浮的头冠,造福广大颈椎受压迫的新娘子们。
但此刻百无聊赖,她只能呆呆地盯着前面的铜镜。
铜镜中的少女像模像样地端坐着,手指捏着那大红色的绸面扇,她忽地想起一事,转头问身旁的丫鬟:“固心丹准备好了吗。”
“备好了,”丫鬟眼含疑惑地点头,“可是小姐,这大喜的日子为何准备这个?”
“你不懂,本小姐我这么优秀的人今天就要嫁做人妇,万一现场有公子寻死觅活该如何是好,拿着这药,以备不时之需。”
丫鬟:“哦……”
好像更疑惑了怎么办。
冉竹单手撑着下巴,干脆歪歪扭扭地,半趴在桌案上。
她确实是胡诌的。她担心的不是什么寻死觅活的公子,而是目睹女儿被女婿一剑穿心的双亲。
这是她能够做到的极限。纵然只有一月的相处,她始终成不了那个没有感情的任务机器。
算是成全自己的一点愧疚之心。
外边忽然喧闹起来,嘈杂的谈笑声由远及近,似乎有许多人正在往这儿来。冉竹转头,好奇地竖起耳朵,门外便传来清脆的敲门声。
有人高喊:“大小姐,姑爷来接您了。”
因为是招赘,便少了迎亲的环节。所以她的出场地点不是花轿,而是自己的卧房。
冉竹自己麻溜地站起来,大步流星地就要去开门,吓得丫鬟赶紧往她手里塞扇子:
“小姐,遮面,遮面!”
她随手拿过扇子,与此同时,屋门已经被她拉开了。
眼前是长身而立的红衣青年,面若白玉,眉眼周正。
他脸色十分沉静,看过来的眸子淡淡的。
然而不知为何,他目光触及到她绯红的嫁衣时,竟涌上一股说不清楚的痛楚,似乎这异样的红灼痛了他的眼睛。
好像……他等了很久、盼了很久,即便自欺欺人,也想要这一场梦寐以求的婚仪。
她穿上的,是他亲手设计的嫁衣。一笔一笔,都是他暗自窃喜着、勾勒出的式样。
如果这个笑盈盈的她不是被控制的人偶,而是真正的她,那该有多好。
不对……
刚才的奇怪片段到底是什么……他从来没有这些回忆,连梦也未曾有过。
在这之前,他甚至没见过冉氏大小姐。
为什么一切都泛着诡异的熟悉,为什么她好像很了解他的口味和习性,为什么她总会不自觉地叫他“师兄”。
为什么。
“清寒,”旁边的冉星南用手肘碰了碰他,“看到新娘子漂亮就傻了,怎么还发愣?”
他恍然惊醒。
回过神后,他心中莫名的苦涩不减,仿佛被什么看不见的东西狠狠碾过,面上却只淡淡道:“没什么。”
压下那些无端的思绪,他伸出手,拉起了门里的红衣少女。少女也不拿扇子遮面,扬起脸大大方方地看他,笑容明媚。
他却再也不敢去看这张脸。
今日还有大事要做。
这场虚假的梦已经到了尾声,如今,是时候抛开天真的想法了。
即使痛,也要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