缩在桌子上睡还是不舒服啊……
揉了揉酸痛的脖子,整理了一下衣袍,推开书房的门。
门口放着厨房的那张小凳子,凳子上摆着昨日赚得的银钱,还有两个油纸包着的包子。
包子摸上去还是热的。
季清夏心里一暖,看向卧房。
卧房依然关着门。
季清夏将陈笙为她准备好的钱和包子揣进怀里,走到卧房门口。
“谢谢你,陈笙。”
她也不管陈笙能不能听到,说完便听到门后传来慌乱的脚步声。
季清夏忍不住翘起唇角。
怀里揣着热乎乎的包子,季清夏心情极好,就连身上都不觉得酸痛了。
到村口看到了正等着她的季铁花。
打过招呼后又是几番推拒,最终在季清夏的坚持下,定下了每日给季铁花五文钱车费的约定。
赶着晨光,牛车从季家村缓缓出发。
在车上跟季铁花分食了包子,季清夏提起昨日说过的事。
“对了铁花,我昨晚问过了,我夫郎可能不大想去卖菜,抱歉啊。”
“害……我问的时候也没长脑子,昨晚回去还被我家那个训了一顿,我才应该跟你道歉。”
季清夏乐呵呵的:“这有什么。不过铁花,我夫郎想在草市卖些手工编织的竹筐,你可知道草市现在还有哪里有位置吗?我对草市不太了解,也不知道在那边摆摊需不需要缴纳银钱。”
“竹筐?陈夫郎还有这个手艺?县城卖竹编的一共就那么两家,都是街上的铺子,草市只要去的早总能有位置,不需要额外交钱的。你夫郎什么时候想去卖筐,尽管跟着我就成。”
“那真是谢谢你了。”
“跟我还客气什么。”
今日季清夏便正式进入二楼抄书。
上楼的时候,原本便在二楼抄书的众学子们小声嘀咕了半天。
想来不会是什么好话,季清夏也浑不在意,随意找了个靠窗的位子坐下来。
没一会儿,一个年岁不大的少女上了楼,在众人惊诧的目光下坐在了季清夏身边。
这人正是昨日下楼围观了事情始末的那个少女,在崇文书院中十分出名,原身也认识她。
她叫做冯芷微,是县城桐县冯县令的小女儿,去年在县试和府试上一举拿下了两个案首,到院试时却称自己尚未准备好,没有参加。
正等着今年参加院试。
家世又好,人又聪慧,冯芷微算得上如今崇文书院里面炙手可热的风云人物,只是为人过于腼腆,来崇文阁抄书也是为了躲那些想着与她攀关系的同窗们。
在季清夏身边落座后,冯芷微小声喊了她的名字。
“你好,季清夏。我,我叫冯芷微,是,也是崇文书院的学生。”
这还是冯芷微抄书这么长时间以来第一次主动跟其他人打招呼,招呼的对象还是崇文书院人人嫌恶的季清夏,二楼抄书的学子们顿时一片哗然。
季清夏这两日已经习惯了被周围人议论,但冯芷微就没这么淡定了。她听着身边的议论声,一张小脸都快红透了。
好在季清夏很快笑着回应她:“嗯,我知道。县试府试双案首,你很厉害。”
说完还抬眼扫视了一圈四周,那些学子们又都低头各自抄书去了。
冯芷微轻轻呼出一口气,声音更小了些:“谢谢……我昨天看了你抄的书,你字写的很好。还有我听说你在码头的事了,我,我很佩服你。”
季清夏有些惊讶。
都说冯芷微不爱与人沟通,这不是挺爱说话一小孩?
就是有点社恐而已。
冯芷微见她没答话,脸更红了些,立刻道歉:“对,对不起啊,我不是故意提你的事情,只是,只是觉得你真的很厉害……”
“你是说浪子回头这件事?”
冯芷微红着脸点头。
她平日里偷偷看的话本倒是有这种桥段,可第一次见到这种事真实发生在自己身边,还是觉得神奇。
季清夏失笑:“没什么厉害的。我不过是前后反差大,才会给你这样的观感。其实我学问还是很差,比你差了太远。”
这是实话。
科举最基础的四书五经,季清夏倒是熟读的。可科举并不是靠背诵或理解,四书五经只是最基础不过的,在此之上要会做文章,要懂时政,提出自己的见解,甚至诗词歌赋也要精通。
季清夏昨晚上了十二小时的课,也不过是在打基础罢了。书院里随便拉出一个十几岁的孩子都要比她强上许多。
“浪子回头么……不晚的,而,而且,如果你有问题可以问我的!”冯芷微说出这句话似乎下了很大的决心。
季清夏看向她,没有旁人那副或受宠若惊或谄媚的样子,脸上依旧带着浅浅笑意:“真的吗?那我要谢谢你了。”
“不,不用客气的。”
这番对话其实并不是冯芷微的一时兴起。
昨日季清夏面对周围人或羞辱嘲笑,或惊讶赞叹时,都不曾有过什么情绪变化,那一身气度……就连书院的老师们也比不过她。冯芷微虽然生性腼腆,但已经看出了季清夏的不同,所以主动跟她搭话,想要有季清夏这样的朋友。
两人坐在一起安静抄书,速度都不算慢,一手小楷也算各有千秋。
季清夏昨日搬货时多少还是伤了手腕,今天的速度慢了些,不过季铁花来时说好了酉时前在县城门口等她,她今天比昨日多了些时间抄书,倒也完成了前一日的进度。
冯芷微只在午时回家吃饭,也在崇文阁抄了整整一天的书。
见季清夏停笔起身,冯芷微抬头问她:“你要回去了么?”
“嗯,我家在村里,要搭同村人的牛车回去。”
“哦,那好……明天见。”
“明天见。”
冯芷微心思澄澈,与这样的人交好,季清夏并不觉得反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