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奚醒的时候,圣旨已经放在她身侧。
她睁眼便看到圣旨,心情极差,将圣旨往地上狠狠扔去,惊醒了床榻旁的燕听雪。
她陡一惊醒,入目就是燕奚非常臭的脸,有些为难地喊道:“小奚儿……”
燕奚满目不解,深深皱眉:“为什么是我,为什么不是阿姐?”
她嘴中絮絮叨叨:“韩蕲应该喜欢阿姐的,这根本不正常!”
燕听雪瞧着她叹了口气,“你现在还觉得殿下喜欢我?”
“可是——”燕奚道,她却没有说下去。
按照书中设定,韩蕲就是应该喜欢你的啊。
燕听雪瞧着她:“小奚儿,宴席那日,俞太妃向陛下求旨时我亦在场,殿下知晓我身份,还表现不淡不惊,丝毫没看我一眼。那时我便知,殿下早知你我身份,只是一直骗你,便是为今日所为罢。”
“小奚儿,殿下爱慕你,这份圣旨,就是爱重的见证。他求你做他的正妻。”
燕奚脑中轰隆作响。
韩蕲爱慕她?!简直是她有生以来听到最大的冷笑话。
母亲出身宫廷,是尊贵的长公主,一人抚养幼弟长大成人,手腕教养何其强大。
父亲出于江南书香门第,代代单传,到他这一辈只有他与一位妹妹。他是当年的状元郎,妹妹后来则成了皇后。
出身如此,韩蕲这样的人,怎么会爱慕她呢?!
燕奚神色愕然,恍恍不知其所终。
燕听雪瞧着燕奚的神色,做了一个吞咽的动作,还是道:“小奚儿,阿姐有喜欢的人了,正是敬王殿下。”
这才是真正一道晴天霹雳。
“陛下说,若你同意,我们两家便结秦晋之好……”燕听雪没说完。
燕奚冷着脸,直截了当地道:“阿姐,我不喜欢他。”
“小奚儿……”
“阿姐,我现在不想听你讲,你回去罢。”燕奚拉过寝被盖住自己的头。
燕听雪欲言又止,知道现在说什么也不管用,轻轻叹了一声,最后嘱咐一声让燕奚好好休息便回去了。
她离开后,燕奚不争气地哭了起来。祁兰来安慰她,她反而越哭越凶。她通报给叶将离,来了问燕奚也一句话不说,依旧没有停止哭泣。叶将离只得悄悄命人去通知孙策泱。
彼时孙策泱在院中摸着自己手里的花枪,神色说不上是失落还是解脱。
院子里的海棠早已凋零大半,纵然舞枪,也没有花飞花落花满天的盛景。
良久,他像是想起什么似的呜咽一句话:“他说的对,制胜之道在技不在人。”
来寻他的孙荣娇有些默然:“燕听侯府传话过来,说燕奚今早醒来便摔了圣旨,发脾气赶走了她姐姐,就开始哭,谁来了也不管用。叶叔母便求你去见见燕奚,不知道你去她能不能不哭了。”
孙策泱收了枪:“好,我去。”
孙荣娇望着他的背影,心中一阵酸涩。
明明都一切都谈好了。收心的人,怎么就刚好只差一步,满盘皆输。
*
孙策泱站在留仙居外,有些无所适从。
他甚至不知道,以什么身份进去。
他止步于院中,搁着门扉喊道:“奚妹妹,莫要哭了,听我说一声。”
里面的哭声顿时停了。
似乎她起身,赤着脚在屋内往前走了好几步,里面有人惊呼,她最终止步于窗前。
孙策泱道:“奚妹妹,我虽心中爱慕你,但皇命难违,我有心也无力。这天地昭然,我们都还有更远的路要走,难保不会遇到下一个合适自己的人。我知殿下爱慕你,定不会如何对你不好,说不定你跟他相处,也觉得他合适了。我们两家关系这般好,我也不想因为此事而使我们两家生了嫌隙。奚妹妹,从今以后,我还拿你当我的妹妹,事事都想着你,你若是被摄政王欺负了,也尽可以来找我,我做你娘家的靠山。”
他的声音太过平静,像一个被迫着来执行任务的局外人。
燕奚有一种深深的无力感。
她被困在了屋子里,而孙策泱被困在了外面的一方天地里。
这里面的所有人,包括她,都是书中的人物,被束缚着,走着固定的线,无论偏离多远都能被拉回来。
这便是他们囹圄的一生。
更可怕的是,燕奚是清醒的。她清醒地看着众人沉溺、挣扎,又陷入更深的泥潭里,包括她自己。
燕奚的心里漫过无尽的悲凉感,良久,她才道:“这段时间承蒙策泱哥哥关照,燕奚心中不胜感激。燕奚在此,遥祝策泱□□后征战沙场、封狼居胥,伟愿得成。只是策泱哥哥所赠之物,早先被殿下抢了去,燕奚恐要晚些送回去了。”
燕奚咬牙切齿:“燕奚马上,就问殿下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