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奚撇嘴:“才没有。我见北街新出了一个糖人摊,就多逗留了些时间。喏,这个是给你买的。”
孙策泱早就看到了,此刻等着她送到手里,这才接过:“那便多谢奚妹妹了。”
燕奚朝他挥了挥手:“那策泱哥哥,我先去找荣娇姐姐了,我怕糖画一会儿化了不好看了。”
孙策泱也挥了挥手,转弄着手中的糖画,眼中笑意不减。
这糖画,是海棠花。
燕奚进来敲了敲桌子,孙荣娇果从内室出来了。
燕奚伸手:“我今晨在市集上买的,这个牡丹花的送你。”
孙荣娇接过,忽地想起来什么揶揄道:“怎么今日竟也想起了我?”
燕奚笑道:“您劳苦功高,自然不能少了您的。”
她拉开高凳坐下,孙荣娇立即正色道:“昨晚我又整理了一遍,确定无误。你想好了什么时间交托否?”
燕奚笑道:“会试那日最好。”
“我打听过,那日摄政王殿下是监考官。那日京都人员往来密集,怎会有人注意到我们。”
孙荣娇点了点头,起身将所写稿子一应找来交托与燕奚:“这便交托与你了。我一朝出书便全靠你了。”
燕奚小心捧着孙荣娇的一众草稿,笑道:“荣娇姐姐放心,必不负所托。”
燕奚命祁兰将这些收好,今日无事,她便早早从孙府告辞,谁知又在府门口遇见了孙策泱。
燕奚眼睛一亮,当即迎上前去,笑道:“今日策泱哥哥怎不练武,来这门前当门神。”
孙策泱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实不相瞒,今日我有事想求奚妹妹,荣娇马上便要过生辰,我不知今年与她送什么礼物,想讨教一下奚妹妹,请奚妹妹帮忙出个主意。”
燕奚一惊:“荣娇姐姐怎么不告诉我她快生辰了,我也好提前准备。策泱哥哥,正好我今日也有空,不若我们一同去为荣娇姐姐选生辰礼罢。”
孙策泱笑道:“好。”
今日出门逛了许久,也未选到心仪合适的礼物。时值午饭,孙策泱便请燕奚到京都最负盛名的碧水楼吃饭。
燕奚讶然:“这可是京都最出名的酒楼,策泱哥哥这一趟是要花不少钱的,当真决定请我?”
孙策泱笑道:“既说出口,断然无法反悔。奚妹妹帮我如此,我必是要谢奚妹妹的。”
他欲伸手抚摸她的头顶,却又顿住,转而将燕奚的鬓发轻轻勾至耳边,缺未碰她分毫。
“一则谢选礼香袖伴,二则谢海棠花映红。总归是要谢的,奚妹妹不必为我思虑。”
燕奚微侧着头,脸上温度不断爬高。待他手收回,燕奚瞧着他抿嘴而笑:“难怪传闻策泱哥哥打马过长街总是满城红袖招,今日小奚儿也算见识到了。”
“小奚儿知道的挺多。”孙策泱笑道,他突然朝燕奚凑得进些,“可小奚儿与她们不一样。比如现在,小奚儿若是紧张,可以扯着我的衣袖进去。”
“既然策泱哥哥这般说,小奚儿便这样做了。”她稍稍吐了吐舌头,拽了些孙策泱的衣角,悄悄朝他靠近些许。
孙策泱抿唇一笑,手臂暗中用力,将燕奚往他身侧踉跄一带,燕奚便落入他的怀里。二人如此注目,早已被楼中一众人览入眼中。
他笑着与惊愕的燕奚对视,旋即松开她:“下次小心些。”
手中衣袖摇摆,燕奚盯着海棠花,神情忽怔忽喜。
这一日,许慕都没眼瞧。
毕之若惯例来拦他,他将肚子里的苦水全部倒与他,这才苦着脸问:“属下今日该怎么说。”
镇定惯了,他竟也有被事情打得手无足措的时候,毕之若一时不免也发起愁来,到底没失了端方。
他道:“便不禀今日游街之事,只说二人计划会试下手。”
“不禀吾甚?”
冷不丁的,一道不咸不淡的声音传入耳中,二人往来处一瞧,这才发现韩蕲不知何时已站在廊间,盯着二人良久。
想来是所有话尽数听进耳内。
毕之若身子一冷,作为上司,依是先冲了出来。
他忙走近到韩蕲身侧,笑道:“也没什么事,就是今日燕姑娘和孙小将军一起出门为孙家嫡女选生辰礼,身边还有婢女陪同。”
韩蕲将他一瞥,故意当没听见道:“既是会试那日,便先让他们如愿。不急抢拿,等草稿传与代写之人再动。”
说罢,他揽了揽身上的大氅,又轻轻拍扫,似要扫去这一路的风寒微尘。
他转身,声音融进这沉沉夜色里:“今夜不必伺候,奏折不多,吾看罢便歇息。”
二人皆行礼道“是”,不敢多言。
夜色里的渡风亭与白日并不同,孤灯点着,映在纸上一片昏黄。夜风送来,时不时掀起案上散乱的宣纸。
他随手抽起一张,竟刚好是那日收回来的画。他又添了几笔,画上女子更加细致,撑着一把碧色的油纸伞,头顶苍天,脚踏青路,路旁有杨柳作伴,偏她是天地间最清亮的颜色。
他淡淡勾唇,待意识到时脸上的神情尽数僵住。
不应该。
是何等的魔力,能控着他总是不由自主将思绪都绕在她身。
此女子,远亲必防。
但……他控不住有些咬牙切齿,手指掠过画上女子,呢喃声散在风里:“我生平最恨,骗我,欺我,弃我,你犯有二。”
“莫再被吾捉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