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都御史放了心,不免露出笑意:“官家仁善,实乃我大雍之幸。”
赵淮宴颔首,不作回答。
他神色淡然地为诸位臣工赐花,随后转身离开。张允成有些茫然:“官家,您这是要去……”
“坤宁殿。”赵淮宴闭上眼,这份愤怒突如其来又铺天盖地,几乎要把他整个人都一把火焚烧殆尽。可不知为何,这件事又隐隐有所预料,仿佛它的发生就是顺理成章的。
赵淮宴再次睁开眼,声音沙哑:“你们守在殿外,不许进。”
张允成习以为常,帝后相处不同常人,外人自然不应在场:“是,臣明白。”
“澈之……”贺蕴珠的声音难得的黏腻娇气起来,她坐在慕澈之怀里,一手勾着他的脖颈,一手胡乱扯着他的衣裳,不时发出舒服的泣音。
慕澈之轻轻吻她唇角,“在。”他用闲置的手搂紧怀中人,让她安心。
贺蕴珠云鬓散乱,珠钗落地,身上衣衫褪了大半。慕澈之身上亦不好看,他怕弄皱了正装,特意先脱衣后上榻,如今内里的白衫已是满团褶皱,水意莹莹。
经过两次,贺蕴珠终于舒坦,眼角眉梢都泛上了春意餍足。她碰了碰慕澈之的耳朵,“差不多了,澈之。”
闻言,慕澈之顺从地收回那只手。他用还算干净的手伺候贺蕴珠躺进柔软的锦被中,又为她盖上一角后背,“先休息会儿,我去净手。等都好了,再来给你穿衣裳。”
贺蕴珠懒懒散散地应了一声,慕澈之笑着轻吻她侧脸。
慕澈之没着急给自己换上宴席正装,而是第一时间为贺蕴珠找来了常服。挑了她最爱的退红色,上面亦有朵朵盛开的牡丹花。
简单地用玉簪为她挽上青丝,慕澈之开始为她穿衣。严格说起来,这不是他第一次帮贺蕴珠穿衣裳。慕澈之的动作熟练又流畅,哪怕贺蕴珠懒洋洋的不太配合,他亦没有着急,只是多费了些时间。
修长的手指系上她腰间丝带时,一道声音自身后响起:“你们在做什么?”
慕澈之手指一顿,但这一刻的迟疑转瞬即逝。他垂下眼睑,镇定地系好她腰间丝带。
贺蕴珠抬起眼,嘴角的笑意瞬间消失。她面无表情地望进赵淮宴隐隐压着暴怒的双眼,手上动作温柔地按住慕澈之:“澈之,你先穿上衣服,我无碍。”
慕澈之自然什么都听她的。
一室寂静中,贺蕴珠下了床榻,随意地圾上云头履。
她只披着最寻常的衣衫,一步一步向赵淮宴走来。坤宁殿中的烛火并不算明亮,却足以让人看清她这个人。
明暗交错,光影斑驳,墨发用一根玉簪随性又带了几分巧思地盘起,落下好几缕,飘在耳畔,划过眉梢,缠上颈窝。绯色的眼,莹白的面,殷红的唇,色彩鲜明到极致。
“我做了什么,官家应该看得比谁都清楚吧。”
赵淮宴眉头微拧,他似是不敢置信,动作极轻地摇了摇头,眼里满是费解和被背叛的愤怒。他想开口训斥、辱骂,可最后出口的话,只是一句不轻不重、甚至带着颤抖的“为什么”。
贺蕴珠在距他三步之遥的地方站定,冷冷地看着他:“为什么?你说为什么?你还有脸来问我为什么?”
她的质问字字铿锵,声音虽然轻,语气却有十分笃定。赵淮宴一愣,努力忽视她身上的红痕,开始回想自己过去又做了什么、惹了她不高兴。
“……我没有。”
想了许久,想了从相识到如今的点点滴滴,赵淮宴心里突然漫上委屈,他主动上前一步,眼底充红,一字一顿:“珠珠,我不明白。”
过度的愤怒让他语气无力、心口钝痛:“我真的不明白,为什么?作为皇帝,我给了你皇后之尊;作为夫君,我给了你所有真心。蕴珠,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他握上贺蕴珠的肩膀,不解又迷茫:“贺蕴珠你告诉我,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
看着他这么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贺蕴珠只觉得无比可笑。脑子里有无数个理由,她随手抓了一条:
“你是皇帝,坐拥三宫六院;我是皇后,有个三夫四侍又能如何?”
顶着他隐隐泛着泪光的双眼,贺蕴珠觉得痛快极了:“这个皇后,可是你亲自封的。如今我行使了皇后权利,官家,你不为我不高兴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