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家管我做什么?画自己的就是。”贺蕴珠撇嘴,手上却没遮挡的意思,自顾自地泼墨挥毫,大方从容。
“我本以为你不善于此。”看贺蕴珠只是简单勾勒几笔便显出了牡丹形状,赵淮宴长眉一挑。
贺蕴珠不在意地轻嗤,落笔稳当:“还有人说我不识字呢,官家这话已算是看得起我。”
“你就不气?”听她这么平静,赵淮宴倒惊讶了。
“这有什么好气的?旁人爱说什么就说什么,我的日子该怎么过还是怎么过。”贺蕴珠的大半心神都在手中的笔上,“他们说我脾气差,只不过是因为他们自己过得憋屈、还看不得别人爽快;他们说我只会骑射粗俗无比,也是因为嫉妒我身体强健、不需守卫保护。”
赵淮宴语气无奈,但细听还有些许敬佩的意味:“你倒是从不自省。”
这正是上位者该有的思想,贺家教女倒是和教子一个法儿,贺蕴珠和他很相配。
此时贺蕴珠终于赏了他一个眼神,答非所问:“官家,您还不开始画么?”
磨磨蹭蹭个什么劲儿。
贺蕴珠没一坐一时辰的定力,但站着写字画画倒能耐下性子。她定睛,仔细描绘脑中熟悉的花鸟,下笔干脆果断,丝毫不拖泥带水。顺道题的字是“今草”笔法,变化多端而又姿态优美。
而赵淮宴的用笔要比贺蕴珠“规矩”不少,一笔一划皆是名家所教,天圆地方,简洁工整。
虽说是匿名评选,但帝后画作之分一眼可辩,众人面面相觑,这几日好不容易得了趣味的贺蕴珠连忙转身:“我不看,你们快选,把铜板放上去。”
赵淮宴配合她,也跟着转身。
坤宁殿的宫人自然会向着皇后,福宁殿跟着来的也自然支持皇帝,两相比较,还是在场人数最多的坤宁殿宫人占了优势。
贺蕴珠转身,看到结果时马上笑了起来,神采飞扬。静好温柔地望过去,眼底隐隐有着不赞成。贺蕴珠心里一紧,慢慢转身看向皇帝,故作谦虚:“官家的也很好。”
赵淮宴哼笑:“皇后的更好。不知皇后今日心里舒不舒坦?身上还累不累?”
“自然舒坦了,也不累了。”贺蕴珠心里畅快,张开手臂让静好为她解开攀膊,随口回了一句。
赵淮宴听到想要的回答嘴角上扬,紧赶着就说:“那今日,朕便留宿坤宁殿吧。”不等睁大眼的贺蕴珠拒绝,他就提步要离开:“朕还有折子,晚膳时分再来,不必送了。”
皇帝笑着离开坤宁殿,心里也畅快起来。他上了撵,似是无意地对张允成道:“你们倒也真实诚,竟不帮着皇后。”
张允成低眉:“臣等是确实爱官家的字画。”他顿了一顿:“当然,若娘娘的铜板少了,臣等也会补上。”
“哦,为何?”赵淮宴瞥他一眼。
“官家今夜也该宿在坤宁殿了。”张允成的语气理所应当,赵淮宴笑出声来:“允成啊允成,你还真是明察秋毫。”
“臣不敢。”张允成亦笑。
幔帐层层的罗汉床上,赵淮宴和贺蕴珠干看着对方,末了还是贺蕴珠第一个抱了被子缩进角落,一声不吭地闭眼,把绣满百子百孙嬉闹图的幔帐隔出视线。
赵淮宴叹气,只好也躺下,轻轻把手搭在她的腰间。发觉对方身体一僵,心里更加酸涩,语气也软了下去:“珠珠,我知道你还没有完全接纳我……可是珠珠,我是真心待你的。这几天,你分明能看出来,不是吗?”
贺蕴珠依旧闭眼不理他。
“珠珠,你看看我好不好?”赵淮宴声音沙哑:“人人都说我是官家,坐拥天下,要什么就有什么。可我所求不多,我只想要你一个,珠珠。那人能给你的,我只会给你更多。”
他说到“那人”,贺蕴珠终于慢慢睁眼。
赵淮宴仍在喋喋不休,怀中人却突然转了回来。
“珠珠?”他的惊喜变为不解,“怎么哭了?”他为她擦去眼泪,可对方的眼泪一直在流。
贺蕴珠一字一顿:“官家,你真的会一直善待我吗?不论我犯了什么错,你都会包容我、原谅我吗?”
赵淮宴听得这句问话,不假思索地点头:“自然会。珠珠,我心悦你。我只爱你一人。”他试探性地吻住怀中人,而对方没有如往常一般挣扎。
他眼睛一亮,慢慢加深这个吻,身子也侧起,虚压住身下女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