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附近有养老院,我来看一位老朋友,今天出发的早了些,正好遇见你们。”
附近的养老院不正是上次和秦叠通话那个“老瞎子”的地址嘛,秦叠还想问什么,外婆喜气洋洋地从里面出来。
刚出门就看见树下站着一男一女,男生笑得爽朗,短发虚覆于额头,眉清目秀,俊朗英气。女生比他矮一截,像是在暗自赌气,眉眼间有羞赧神色,仰头看向男孩的目光里却尽是温柔。
阳光洒落,岁月静好。
陈如意难得这么开心,揉了揉腰椎,拉着秦叠就说要去池晚桑说的那个山头。
池晚桑没和两人绑定,今天也没带岫白,拄着盲杖走得从容。
秦叠甚至觉得岫白这个工作可真是世上最轻松,无之一的工作了。
快到马路边,忽然,旁边的池晚桑停了下来,稍稍低头,似在侧耳倾听车流的声音,盲杖往旁边探去,想找一个支点。
陈如意推了推秦叠,眼神示意她。
秦叠两步走过去,将池晚桑的手搭在自己手腕上,“别总是靠边走,走这边,带你过马路。”
见他走得还是有些迟缓,秦叠一字一顿,轻轻拍了拍他的手。
“相信我。”
秦叠带着两人好容易坐上缆车,周边无人,他们独坐在透明的车厢,在空旷的山谷里缓缓上升,周边杂树活物越来越小,脚下越来越虚浮,秦叠握住外婆放在膝盖上的手。
“怕吗?”
外婆却不以为意,“这有啥怕的,上头那根绳子粗得很。”
果然是位彪悍的老年人,她随即又好心问池晚桑,“小池啊,平日里有人照顾你吗?”
秦叠觉得这个问题太过露骨,和她刚遇见池晚桑时一样,有些迫不及待想知道内情的心情。
她用手肘撞了撞外婆,却被好不客气抵回来。
“我一个人住,生活可以自理,不需要人照顾。”
池晚桑只是淡淡地说。
一个人住?那之前遇见警察局的池向榆是怎么回事?
“那你做饭……”
秦叠开始猛烈咳嗽,有完没完了,这种问题就不要涉及了。
池晚桑会意,笑笑,“没事的,我做饭还挺好吃,婆婆有时间可以来我家尝尝我的手艺。”
小的时候,有一回惠熙住院,秦时要在医院陪床,让兄妹两准备饭菜,而秦东柏就是个胀干饭的,啥也不懂,重任全部落在秦叠身上。
小小年纪,还没有灶台高,秦叠搬了个小凳子放在灶台面前,踩上去就大刀阔斧开始动手。
最后油烟四起,烫得手上起了好几个泡,秦东柏无奈之下拉着她去敲开了隔壁的门。
池晚桑对隔壁邻居的第一印象就是四处奔忙,满头大汗的小男孩,牵着一个锅底糊了脸,小胖手上烫出几个鲜红晶亮水泡的女孩子,可怜巴巴,却带着笑望向他。
“有饭吗?”
纪婆婆拉着秦叠去处理,池晚桑便一头扎进厨房给秦家人做了三天的晚饭,直到秦叠外婆紧赶慢赶从老家赶过去才卸下了重任。
之后,秦叠常常和秦东柏像悍匪一样闯进池晚桑家,其中重要的原因,就是他做的饭还挺好吃。
山上果然清净,人闲花落,月静山空,鸣鸟于远处传来回响,细细密密,夹在风过林稍的声响中,闭上眼睛,令人心静。
难怪他爱来这儿。
姜的还是老的辣,一忽儿功夫,外婆就将秦叠花了好几天才清楚的事情,问了个彻底,临到快下山的时候,还不忘提一嘴:“小池,那你有结婚的打算吗?”
秦叠这才猛地想起什么,难怪日理万机的池老板偏巧今天没事干,不是她缠着要结婚,这才腾出的时间,又是什么原因。
她惊恐地望向池晚桑,希望他此时不要因为太过憋屈,从嘴里吐出什么虎狼之词,她可就不好圆回来了。
谁知池晚桑像是感受到她这边炙热的眼神,顿了顿,仍旧温文尔雅地说:“应该会的吧。”
可感受到这秦叠这剧烈情感波动的不止池晚桑一人,外婆也狐疑地看过来。
还好池晚桑手机忽然来消息,打断了暧昧难明的气氛。
他开的外放,语音的声音酷似苏木,却又不敢认。
因为他像是开了四五倍速,字词快速念过,不着痕迹,声音因为提速已经失去了原来的音色,略显刺耳。
不知这个对音色要求极高的老板是怎么忍受的。
不只秦叠一人惊讶,外婆注意力也被这串“摩斯密码”般的语音给吸引过来了。
“小池,这么快,你能听清吗?”
池晚桑唇角稍扬,“可以的,看不见了,总要在其他地方弥补回来一点。”
说完,他便与两人告别,正是苏木找他,问他怎么还没到养老院,之前催的人是他,现在迟到的人也是他。
对面牢骚没发完,池晚桑想起之前秦叠说自己长得丑,没人要,忽然开口,有些不好意思,迟钝地问:
“苏木。秦叠,长得,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