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不会,爸妈都在这里,我还能去哪里?”
听到他肯定的答复,裴月还摇摇欲坠的心脏这才平复下来。
放在裙摆上的手指互相绞着,她看向他,说:“过去的事情,我想向你道歉。当时有些事我没有办法处理地很好,所以伤害了你,当时我们都还太小,我不知道自己当时是怎么想的,可是后来,我—”
“你后悔吗?”裴雁来打断她的道歉。
“什么?”裴月还不解。
裴雁来又重复了一遍,“去法国后悔吗?”
裴月还呆住,她从小的梦想就是去法国学习导演,可因为他不允许,所以她就说服自己放弃。可那场决裂给了她机会,裴千廷将她直接送去了法国,送进了梦想中的学校。
她现在无论如何也没有办法说出后悔这两个字。
裴雁来看到她的表情,便明白了一切。
他笑了笑,细碎的笑意在眼底闪着光,“和你开个玩笑,过去这么久了,我们都不是小孩了。况且,当初也不全都是你的错。”
裴月还看着他突如其来的笑容,莫名有些不安。
“你说的是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你不用对我道歉,当初就算是有再多情绪都过去了,我们都要向前看。”
裴月还怔住,重复他的话,“向前看。”
“对,向前看。”裴雁来唇角勾起,“我们以后就做父母的好儿子,好女儿,相亲相爱。”
“少爷,到了。”
司机把车停在了一栋高级住宅小区前,下车给裴雁来打开车门。
裴雁来下了车,迈步朝前走去。
裴月还坐在车里,愣愣地看着他的背影越走越远,心里忽然觉得很空很空,她来不及多想,推开车门跑下来,朝前方喊道:“裴雁来!”
裴雁来回头,半个身体隐没在黑暗里,裴月还继续喊道:“我没有后悔过,再来一次,我还是会做出同样的选择。”
前方的人顿了顿,很快,带着笑意的声音响起。
“是吗?”
“我也想有天试试你说的梦想成真是什么感觉。”
说完这句话,裴雁来转过身,脸上的笑意和平静顷刻间荡然无存,只剩下浓烈的阴鸷和恨意。
裴月还站在原地,看着他离开的背影。
这下,他们应该算和好了吧!
他们今晚心平气和地聊了这么多,而且,他最后说那句话,意思应该是理解她当初的选择了。
裴月还将今晚发生的每件事,他们说的每句话在脑海里复盘了好久,确认没有出任何差错,身体才渐渐松懈下来。
司机拿着手机走到她面前:“小姐,裴先生的电话。”
“喂,爸爸。”
“你把人送完了吗?”裴千廷不冷不热的语气传来。
裴月还乖乖回答:“送到家了。”
“送到了还不赶紧回来,准备住别人家里去?”
裴月还抿抿唇,否认道:“怎么会?我们现在就在回家的路上,很快,马上就到家了。”
裴千廷对她的话毫不理会,直接下了命令。
“二十分钟后,我必须在家里看见你。”
裴月还看着挂掉的电话,连忙上车催促司机快点开车。
汽车启动的声音响起,裴雁来看着楼下那个黑色的小点越来越远,才离开了窗边。
打开冰箱取了两瓶啤酒,西装外套早就扔到一边,裴雁来穿着白色衬衫席地而坐。
他单手拉开易拉罐的环扣,仰头往嘴里灌了一大口,有酒液顺着瓶口溢出,将他的胸口的衬衫浸湿,但他毫不理会。
喝完一罐啤酒,裴雁来眼眸垂下,看着绑着纱布的左手。
今晚去往芙兰轩的路上,有车突然逆行,他的车和对方险险擦过,紧急打了方向盘才没有造成严重车祸。
但左手却不可避免地被擦伤了。
找人处理事故,再去医院包扎伤口,等弄完一切后,他才急匆匆赶过去。
他想,等到了后,他会向他们道歉,再对他们说刚才自己发生了一起小车祸。
他们会原谅他的迟到,也会给予自己一点安慰。
但等真的到了包厢后,他才意识到,没有必要。
裴千廷不会在意他的死活,莫眠在意裴千廷多过在意他这个儿子。
更重要的是,里面的三个人才是真正的一家三口。
他这个有着血缘关系的亲生儿子才是真正被抛弃的那个。
左手的擦伤已经被纱布包裹好,从外面看不出任何血迹。
但他知道,他在裴千廷眼里,就像是手里这灌啤酒,超市里最廉价的牌子,充满着粗鄙不堪,裴千廷哪怕触碰到一点,也会嫌脏了他的手。
就像是他十七岁之前的人生。
他还记得,当初裴千廷说的话。
每一次闭上眼睛,那些话都历历在目,成了他最深的梦魇。
“你配不上月牙,月牙值得这个世界上最好的一切,可你呢?你有什么资格让月牙和你在一起?用你肮脏下作的手段吗?”
肮脏、下作。
这就是裴千廷对他这个亲生儿子仅有的两个评价。
裴雁来将手里空了的啤酒罐捏紧,瓶罐因为挤压发出了难听的刺耳噪音。
裴雁来的唇角勾起一抹残忍的笑意。
既然他的亲生父亲都这样说了,那他不做点什么岂不是浪费了他如此看重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