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到青和高中校门口,没等汽车停稳,裴月还就背着书包跳了下去。
这一路上她提心吊胆,生怕裴雁来突然犯病,真的把她从车里丢下去。
现在一看到熟悉的学校大门,她情绪激动地快要哭出来,从来没有这样如此热爱青和高中。
她的速度奇快,从车上跳下去的背影像是被狼在身后追赶的兔子,迫不及待地逃出野兽的爪牙。
“喂。”野兽喊住了她。
裴月还装作没有听见,继续往车外跑,可是书包被人突然从后面使劲拽了一下,她一下子仰面倒了回去,脑袋还不小心磕在了车门上。
“你干什么?”裴月还吃痛的捂住额头,不忿地质问他。
太疼了,不知道有没有流出血。
裴雁来对她捂着额头的动作视而不见,语气凌厉:“你跑什么?”
“关你什么事?”汽车已经停稳,就算被丢出去,也不过是摔倒在地,裴月还此刻说话有了十足底气。
裴雁来斜睨着她,“中午放学来青云。”
“我不去。”裴月还拒绝,“我为什么要去你们学校?”
“妈……”裴雁来刚说了一个字就突然顿住,他还不习惯使用这样的称呼。
裴月还没有听到他在说什么,见他一直抓着自己不放,用力挣扎道:“你放开我,我才不去你们学校,”
裴雁来不满她的挣动,烦躁地将她的手臂扭到背后固定住,“别他妈动了,中午过来青云一起吃饭。”
裴月还手臂被固定住一下也动不了,听见他说这话,瞪大了眼睛,像是看到了什么怪物,错愕道:“我们为什么要一起吃饭,我才不跟你吃饭,你放开我,不然我喊人了,司机叔叔,你帮帮我……”
裴月还求助地看向司机,司机眼观鼻鼻观心,假装什么也没看到,什么也没听到。
裴雁来不耐烦地打断她的求救,低吼道:“她不是让我们中午一起吃饭吗?”
她脸上的恐慌让他觉得烦躁,搞得好像他很愿意和她一起吃饭一样。
谁?
裴月还有片刻的恍惚,随即很快意识到他说的人是莫眠。
裴月还重重吐了口气,看向裴雁来,努力挤出一丝笑容,语气平和:“我知道你讨厌我,恨我。”
裴雁来因为她说出的这两个词怔住,继而回过神来,冷声道:“你知道就好,在这个世界上,你是我最恨的人,连最可恶的赌鬼人渣都没有你可恨。”
他句句带刺,锋利的言语狠狠扎向裴月还。
裴月还在心里把他骂了一百万句,但面上仍旧一派温顺,继续说:“我们既然做不到和平共处,那么就井水不犯河水。我也不想碍你的眼,让你看见我就生气。”
她边说边观察裴雁来的神色,他的眼神充斥着戾气。
“所以我们中午就分开吃饭,妈妈要是问起来,我们就假装在一起吃过了,你看这样可以吗?”
裴雁来冷眼看她,说来说去就是不屑和他在一张饭桌上吃饭,还假模假样地说这么长一段话掩饰,虚伪。
裴月还被他凌厉的眼神擒住,心里越发底气不足,视线游移,不敢再看他。
裴雁来突然用力扭了下她的手臂 ,裴月还痛得叫出声来。
“裴雁来,你有病,你简直是疯子!”她的额头上冒出了冷汗。
裴雁来声音阴寒,冷嘲道:“这么快就装不下去了?”
裴月还愤怒地瞪着他,一双眼睛里充满了对他的憎恶,脸上是倔强和不甘。
“你不知道,对待仇人就是要把她千刀万剐,让她死无葬身之地。井水不犯河水,你在做什么美梦?”裴雁来笑她的天真,十七年过着像野狗一样挣扎的生活,可没人教过他对待仇人要如此宽容。
“中午十二点准时出现在青云校门口,不然我可不保证会做出什么事。”
裴雁来将她放开,裴月还的手臂痛得已经没办法动了,她无力地从车上爬起来,一句话也没说,背着书包从车上跌跌撞撞地走下去,双脚踩到地面时险些摔了一跤。
阳光很刺眼,落在身上的光线却始终驱散不了她心底的寒意。
手臂僵直不敢动弹,她一步一步缓慢地走进学校。周围的学生三五成群,她一个人孤独地置身在这庞大的人流中,看着前方的金色校门从清晰很快变得模糊。
泪水从眼睛里夺眶而出,可她却疼得没法伸手去擦。
裴雁来看着她的背影,忽然拧紧了眉,至于吗?不就是吓唬吓唬她?他都还没揍她。
要是被说两句就这么要死要活,那他早就活不到今天了。
忽然之间,裴雁来莫名失去了所有怒气,被另一种烦躁的情绪所占领。
装什么可怜,他才不吃这套。
狠狠踢了下椅背,裴雁来拉开车门拎着书包大步离开。
司机在后方喊道:“少爷,我送您去学校。”
“滚。”裴雁来不耐烦地吼道。
裴月还一走进教室就把众人吓了一跳。她脸色苍白,头发凌乱,眼睛红肿,脸上湿漉漉一片。
“月牙,你怎么了?”
“月牙出什么事了,是不是有人欺负你?”
“你别怕,我去告诉老师,让老师去处理他。”
“……”
裴月还长得漂亮,性格也好,平时不论谁有事她都会帮忙,还经常给大家带礼物,所以在班上的人缘一直很好。
看着围在自己身前一众关心的神色,裴月还刚才还压抑着的情绪一下爆发出来。
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似乎要把刚才的恐惧和疼痛全部都哭出来。
杨舒雅一进教室就看到了被围在中间的裴月还,见她哭的如此凄惨,立刻把围着的人拨开,怒气冲冲道:“谁欺负你了?”
裴月还一看见来人,再也支撑不住,脚下一软倒在杨舒雅身上,“舒雅,我胳膊好疼。”
校医务室。
女校医将眼前完好无损的两条胳膊看了又看,又拿起桌上的X光片,还是没有看出什么异样来。
她放下胳膊,看向眼睛哭肿的裴月还,说:“手臂没有任何问题,没有骨折也没有骨裂,连基本的软组织挫伤也没有。”
裴月还睁大了眼,长大了嘴巴,显然没有想到检查结果会是这样。
可是,“可我手臂刚才的确很疼,被拧到的时候我真的以为要断了,我还听到骨头被折断的响声。”
见她说的郑重其事,校医在她手臂各处又按了几下,边按边问她有什么感觉,裴月还老实说没什么感觉。
放下她的袖子,校医说:“确实没有问题。”她拿起X光片,对裴月还说:“我们也拍了片子,你看,你两条手臂的骨头都很完好,没有一点裂缝。”
裴月还看着片子上白色的骨头影子,讷讷道:“那我为什么会觉得很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