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三四班的位置在升旗台左边。
入秋后晨风有了些许凉意,但太阳一出来还是热得慌。
林司恩穿着黑白撞色的秋季校服,没一会,额头已经布满细密的汗。
校长拿着话筒在队伍前面发表讲话。学生们在底下叽叽咕咕,各搞各的小动作。
林司恩擦了擦汗,抬头望向升旗台。
左叙安静地站在旗杆旁,晨光勾勒出他的眉眼,轮廓清冽。
似乎意识到她的视线,他微抿唇,目光一转,往四班的方向看过来。
耳中喧嚣退散,林司恩的目光和他撞上,抬手不自在地捏了捏耳朵,垂眸盯着自己的帆布鞋。
她想起魏卓光生日那天晚上,她被周北岐带走时,左叙眼底的冷漠。
她一直以为他跟其他人是不一样的,但到头来其实也没有多大差别。
他又不喜欢她,自然没有理由出手帮她。所有的期待都不过是她的一厢情愿。
林司恩轻轻眨眼,眉梢微蹙,突然就释怀了。
十几分钟后,校长致辞结束,队伍解散,人群向四面八方涌动。
高三的学生因为要考试,都急着回教室。
林司恩从升旗台旁边挤过去,混乱中,肩膀被人撞了一下。
“抱歉。”
左叙清冷熟悉的声音自耳边响起。
她抬眸刚想说没关系,他已经转身离去。
林司恩回过神,手伸进校服兜里想摸张纸巾擦汗,却摸出了一张陌生的纸条。
米白色道林纸,被折成糖纸大小的一片,疑是刚从笔记本上撕下来,还残留着男生掌心的余温。
林司恩走到一棵异木棉旁,小心谨慎地摊开纸条。
隽秀飘逸的黑色字迹露出来,是简单而充满力量的四个字:考试加油。
林司恩盯着那个四个字片晌。
忽然,一双白色球鞋映入眼帘,慢慢向她靠近,紧接着头顶上方传来一声嗤笑。
“什么破字,写得真难看。”
林司恩手一抖,飞快收起纸条。
周北岐张嘴打了个哈欠,眼皮搭拉着,眼睑一片淡青色,一看就是睡眠不足的样子。
他随意揉了把头发,垂眸瞧她。
“一张纸条而已,你在紧张什么?”
林司恩说:“我没紧张。”
周北岐突然就笑了。
他意味不明地看着她,懒懒地从嘴里吐出几个字:“那你还藏……怕我看见撕了啊?”
“才不是!”林司恩反驳,嘴角抽动了下。
她不过是因为他突然悄无声息地出现条件反射而已。
林司恩看了眼周北岐,懒得跟他逞口舌之快,转移话题道:“你早读和升旗的时候去哪里了,怎么现在才来学校啊?”
周北岐声音寡淡,带着一点点鼻音:“闹钟响了没听见,睡过头了。”
好敷衍的理由。
林司恩撇嘴,又问:“我的数学复习笔记你带来了吗?”
“带了。”他微眯着眼,似笑非笑地望着她。“回教室给你啊小老师。”
什么小老师?
有他这样的学生,迟早被气出阑尾炎。谁爱当谁当去。
珍爱生命,远离周北岐,才是上上策。
林司恩拍掉他的手,淡定而缓慢地“哦”了声,说:“那走吧。”
十月份,学校里的异木棉开花了。
花朵白中泛红,一团团,一簇簇,如波浪在树梢间流动。
风中带着淡淡的清香。
不远处,几个高一的学生拿着扫把在校道两边大扫除。
林司恩加快脚步刻意和周北岐拉开距离。
周北岐不紧不慢地跟在她身后,眼睛一直盯着她的后背,就差没盯出个大窟窿。
高三年级楼梯口角落,孙伟鹏和几个男生正拉着徐莤商议考试作弊计划。
林司恩脚步一顿。
徐茜看见她,紧张地扯了扯孙伟鹏的衣服。
孙伟鹏瞪了林司恩一眼,痞里痞气地昂着下巴:“看什么看,再看老子把你眼珠子挖出来。”
林司恩不擅长和他们打交道,也不想惹麻烦。她收回目光,装作什么都没听见,在他们恶意的嘻笑声中,硬着头皮往教室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