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
咚。
咚。
半月后,恍若能穿透云霄的鼓声一下接一下响起,数不清到底敲了几下,只知很久未停。便是敲鼓之人停了下来,周边好似还能听见回声。
都城中的好事者寻声而走,最终都聚在了大理寺府衙外。
“怎么回事?”
“不知道啊,似乎是有人敲响了这登闻鼓。”
“什么?有人敲了登闻鼓?谁?”
“我当时在附近来的快,我看清楚了,方才有三个人轮番敲鼓呢!”
“都是什么人,又告的谁啊?”
“唉,上回敲响登闻鼓的高凭你们还有印象吧?说起来,这回敲登闻鼓的人跟上一回那高凭还有点关系。”
“什么关系?”
“这人自报家门说是高凭夫人的娘家侄女,来此是想为高家之事讨个说法。”
“呀,都以为高家死绝了呢,没想到还能有人来为高家讨说法。可她要问谁讨?”
“她告的是王家和蒋家。”
“哪个王家哪个蒋家?”
“前枢密使王炎霜知道吧?吏部的蒋家知道吧?就是这两家!”
“哦——那其余两人也是来告这两家的?”
“差不多。”
“差不多是什么意思啊?”
“差不多的意思是,其余两人一个告的是王家,一个告的是蒋家。”
“嚯!这下可有热闹瞧了……”
“可不是么……”
七月十八,大理寺衙门外的登闻鼓被敲响。
时隔半年,都城盛京内又一回响起登闻鼓声。
鼓声一响,声震官街,引得周遭百姓纷纷前来观望。
据说登闻鼓是由三人轮番敲响的。
其中一人为年轻妇人,一人乃是个还未及冠的少年,还有一人是还未出阁的少女。
一人为李绮姗,一人为范元,一人为沈喜。
虽都为状告朝廷官员而来,但三人所告之事各有不同。
李绮姗状告朝廷前枢密使王炎霜与吏部侍郎蒋奋佳联手毒害其姑父高凭满门及杀害智盛镖局的两位镖头及其家眷。
范元状告前枢密使王炎霜指使家奴杀害其父范大同与同门师兄弟。
至于沈喜,则是状告吏部蒋家毒害先太子,嫁祸沈家。
若说前两则诉状内容只是寻常,那么第三则诉状则是在整个盛京城掀起滔天巨浪。
刚刚抵京的范霄霄在听闻了此事之后客栈都没来得及回茶都没来得及喝一口就跳下马车奔往了大理寺衙门。
可范霄霄在大理寺衙外只看到了人山人海,根本看不到敲响了登闻鼓的人。即便被挤掉了一只鞋,范霄霄的兴致依然丝毫未减,察觉有人拽着自己胳膊将自己往外拉还不耐烦地将拿手给甩开了。
“范霄霄!”
直至听到耳熟的声音了,范霄霄才后知后觉地往后看了一眼:“段徊?”
看清拉住自己的是谁,范霄霄十分意外:“你什么时候回都城的?我也才回来!纠白呢?你听说了吗,那个……”
“我们等你好久了。”段徊打断范霄霄的话,将范霄霄拉离人群,“眼下需要你帮个忙。”
“帮忙?什么忙?你说的‘你们’是你和谁?纠白?你们是从掌柜那里知道我今天会到的?”
“是,先回芸生客栈吧,白丹和纠白都在客栈等你。”
“白丹和纠白?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我不过回了一趟家,究竟发生了什么?”
“此处人多眼杂,到客栈之后你自会知晓……”
“唉鞋!我的鞋还在原先那里!切容我先找回我的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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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绮姗,你状告朝廷前枢密使王炎霜与吏部侍郎蒋奋佳联手毒害姑父高凭满门及杀害智盛镖局的两位镖头及其家眷。本官问你,你可有证据?”
“范元,你状告前枢密使王炎霜指使家奴害死父亲范大同与同门师兄弟。本官问你,你可有证据?”
“沈喜,你状告当朝吏部侍郎谋害先太子,本官问你,你可有证据?”
陈会戎低沉浑厚的声音在大理寺公堂上响起。
在大理寺待了二十余年,这位大理寺卿早就练就出能令人犯胆寒的威压,心虚之人更是不敢直视其眼。
虽已年过半百,陈会戎的眼神却如鹰目一般锐利,仿佛一眼就能识破人心,令妖物无处遁形。
跪在堂中的李绮姗下颌微颤,声音也跟着打颤:“大人,奴家手中有书信一封。这书信是奴家的姑父高凭写给奴家的,姑父被害之前,曾通过这封信对奴家有过些交代。”
不就是信么,不就是高凭的亲笔书信么。
高凭写给她的书信其实并未被她烧掉,一直被她藏得好好的。这件事,就连许贵洪都不知情。许贵洪被害之后,她直接将信藏在自己身上。
她知道严卜将自己留在严府的目的,她知道他想要什么。
若能用一个地址与一封信换取后半生的富贵和安稳,她不介意将信交出来,就当是再冒一次险。
离开高家跟着许贵洪前往竞良是她此生第一回冒险,眼下是第二回。
产子的痛楚她都熬过来了,还有什么熬不过来的?
从袖中取出书信,李绮姗将信高举在额前,颤声道:“……大人,姑父在信中对奴家说已去信给老东家王炎霜说会尽力求得王家相助报复崔家,还说若自己哪日惨遭不幸便是王家出尔反尔杀人灭口。”
“此信当真是由奴家姑父高凭所写。”
李绮姗强调,“大人若怀疑信的真假,可寻来姑父的字迹对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