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力将手中的金锁扔到王顺川脚边,范元站起身。
“我知道你为什么要杀我,是因为你害怕,你怕我记得你的样子怕我日后来找你寻仇,所以才要先下手为强。”他抬手狠狠一抹通红的眼,“来啊!你杀啊!我就站在你面前,你要杀就快动手!”
王顺川摇了摇头,望向范元的目光带了些怜悯。
“说来你可能不信。”
他弯腰拾起金锁吹了吹,又用手仔细拂去面上的尘:“其实比起我,快刀门的现任门主更希望你快点从这个世上消失。”
“想必是屈居副门主之位太久,早就厌恶了你那门主父亲的伪善做派。在保你一人性命还是保快刀门的兴荣之间,他毫不犹豫地选了后者。”
“原来是你,是你在从中作梗。”
拳头攥紧又松,松开再攥,反复几次后,范元抬头望了一眼朦胧的弯月,心中泛起前所未有的酸涩之意。
“我不过是建议他将你除名赶出快刀门罢了,聪明如他,不会猜不到你被逐出门派之后会经历什么,可他还是这么做了,做的毫不迟疑。”
王顺川眼中浮现出讥讽笑意。
“放任你被人追杀,这与亲手杀你无异。范元,时至今日,莫非你还天真地以为,你落得这个下场与你的吴师叔无关吧?”
范元瞪着通红的眼,想反驳,却不知该从何处开始反驳。
沉默了片刻,他苦笑道:“见我自寻死路,你很高兴吧?”
“说实话,在此处见到你,我并不高兴。”王顺川摇头,语气惆怅,“幼时的你其实很讨人喜欢,早年我想将你带下山的原因之一其实是出于对你的喜欢,奈何你父亲不允……”
铛……
山下钟声骤起,只一声。
钟声透过草木山石往上传,很快就传进了山中木屋前,传进了两人耳中。
王顺川抬眼看向范元,面上带着惋惜与无奈。
“你的生死不是由我定的,是由你自己定的。”
“你父亲的事已成定局,若你下山之后就此隐姓埋名不生出寻仇之心,王家并非不能饶你一命。奈何,你是个倔脾气的孩子。”
“你自现身那一刻,便注定了必死的结局。”
“听到了吗,这是得胜之音。此次不论你带多少官差进榕山,结果都是一样的,你们之中,注定无人能活着离开。”
“在你的人上山之前,我完全可以先杀了你。”范元的手放在刀柄上,“若能将你拉下地府向我父亲请罪,我死在这里又有何妨。”
“你若想杀我,早就动手了。”王顺川一笑,“你之所以会选择投身大理寺,是因为比起一刀要了我的命,你更想看到我被官府捉拿归案审判,不是吗?”
“是又如何?你都说我必死了,我在死之前拉你一道也不算违背初衷。”
“那你动手吧。”
“你想死在我手里?我偏不杀你。”
夜间山风将心中思绪吹得五味杂陈,范元整理好表情,安坐在原位,道:“看在我马上就要死去的份上,你能否再帮我解解惑。”
“哦?”王顺川有些意外,“你想知道什么?”
“我想知道,王家为何要对智盛镖局的两位镖头下手。”
“你以为呢?”
“灭口。”
入大理寺狱养伤那段时间,他从严卜口中了解了更多与智盛镖局两位镖头被害案有关的细节。其中就包括发生在都城的高家灭门案。
对于两桩案子之间的关联,他已有猜测。
因为独子离奇溺亡,高凭伤心欲绝,威胁许贵洪助力不成转而去信王家。他本是想求王家出手相帮,却由此给自己招来杀身之祸。
极度悲愤之下的高凭,必然是在写给王家的求助信上写了些不得了的事情。王家不想为其所胁,所以选择杀之灭口。
竞良智盛镖局那头,是因为许贵洪猜出了王家被灭门一事的真相,也因为去信王家求证宫市采买官是否真在外采买一事,这才令王家起了杀意。
至于王家人为何会对许贵洪的情况知悉地如此之快,极有可能是因为他们早就在镖局或是在许贵洪身边安插了自己人。
或许,在许贵洪接下王家人所托的镖之时,在许贵洪与李绮姗有所牵扯之时,智盛镖局里发生的一切,便注定逃不开王家的眼睛。
许贵洪和李绮姗于王家而言可谓是两个后患,前期之所以留着二人,也许是为了安高凭之心,也许是许贵洪为人守信重诺且能间接帮王家办事。
可高凭那封求助信打破了此间平衡,王家自然会消灭这些极有可能会成为后患的存在。
这些因果并不难猜,他想不明白的是,高凭究竟在送去王家的信中写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以至于让他的老东家不再顾念多年主仆之情,要让高家满门齐灭。
王家的背后,到底藏着什么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