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之所及,皆可为契物……”
目之所及是什么?
是案几,凳子,笔架,镇纸,书册,灯盏……
这都什么跟什么。
“说了跟没说一样。”
章纠白哭笑不得地收回视线。
道理她都懂,她也知道若是敢想敢用什么都能做契物,可到底什么才是她要找的契物呢?
那契物究竟长什么样,怎么才能断定它就是自己要找的契物这才是令人苦恼的问题所在。
可见,在这件事情上,便是聪明如周荃珝也提供不了什么有用的消息。
“行了,走了。”
起身将案几上的盘子筷子收拾好装进食盒,章纠白提起食盒就往外堂走。快要走出外堂门的时候她想起什么,脚步一转,重返内室。
她的目光在内室转了一圈,落在那条被周荃珝放去一边的擦头巾上,手一伸,将巾子拿到手里。
“顺便了。”
反正她也要出去,就顺便将巾子给带出去了,若不然,等莳萝想起来又得多跑一趟。
才吃饱没多久,还没到困的时候。出了晓暮院后,章纠白先是去厨下将盘子什么的给洗了,再到浣衣的小院将擦头巾给洗了晾着。
晾好擦头巾的时候,街上的更鼓声响起,已至戌时。
头顶上缺了一角的月亮高悬着,月光有些朦胧,但在这暗夜之中,还是给世间万物也带来几缕沉静如水的光明。
章纠白倚在小院内一株皂荚树上看了会儿月亮,看着看着莫名一愣。
快速转过头,她不由自主地往边上的晾衣杆上看。
杆上晾着的是她刚洗好的擦头巾,巾子的右下角绣有一小朵垂丝海棠,她知道,这是莳萝绣的。
周夫人祝氏自幼便喜欢垂丝海棠,莳萝从小与祝氏一道长大又随祝氏从江州来到盛京城,对祝氏的喜好了解得一清二楚。
祝氏的衣裳裙摆或是绣帕上都会有垂丝海棠的影子,就连府中都特意种了一园子的垂丝海棠。
因为祝氏的缘故,莳萝总喜欢在府中能用上的小物件上绣上垂丝海棠的花样。眼前的擦头巾就是其中一件。
同一个花样,在不同绣娘手中都有自己不同的绣法和样子,莳萝绣的这种花样,在府外买不到,也寻不到。
可谓是一种特别的符号,也是唯一的符号。
短暂的怔愣过后,章纠白奔出院子直往晓暮院而去。
这个时辰周荃珝正好在更衣准备入睡,章纠白难得地没有跳窗子而是直接推门而入。
“周荃珝。”她奔至周荃珝面前,带着笑意看他。
她的气息因为一路奔得急略微有些急促,却消减不了她眼中的兴奋。
“你的生辰快到了,我要送你一份独一无二的大礼。”
她一挥手,豪情万丈的模样:“你就等着收礼吧,明日,最迟后日,这份大礼就会送到你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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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来到盛京城,杨径就一直租居在城西的悯文寺里,所租住的客舍是由柴房改成。屋中有些简陋,刚好能摆下一床一椅一茶几,不便引客入内。
好在这间客舍连带着一个露天院子,院子小的很,墙角边甚至还堆了些没有搬空的柴禾,但简单收拾一下,接待三两来客是没问题的。
杨径到前院里多借了两个蒲草团,将客舍内的小茶几搬出来,又拎来一壶热茶放着。再次从客舍出来时,杨径手中拿出三个粗茶碗。
章纠白看看面无表情的杨径,再看看自觉拎上茶壶给三个茶碗倒上茶的范霄霄,忽然有些感慨。
不往远了说,就说一月之前,她根本不会想到有一日她会与范霄霄还有只活在范霄霄书信中的杨径坐在一起喝茶。
范霄霄这个当事人应该也没想到,因为倒完茶之后她坐在二人中间看看这边看看那边,最后露出一抹尴尬的笑:“怎么了?怎么都看着我不喝茶,我脸上有灰是怎么的?”
一句话将杨径说得低下头去看茶。
章纠白突然有点想笑,但心知现在不是笑的时候,连忙忍住笑意。
捧着手中的茶碗喝了一口,章纠白很快正了神色:“我这边的话都说完了,你那边怎么说?”
“他说,贵主约我们当面详谈。”
范霄霄的回答十分简单明了,章纠白眉一挑,有些意外:“这么顺利?”
“事关重大,我还能骗你们不成?”范霄霄撇撇嘴,“放心吧,我手里可攥着谢浩田的把柄呢,他必然不敢跟我耍心眼。”
说到谢浩田的把柄一事,章纠白是有点佩服范霄霄的。她和杨径一暗一明都没从谢浩田口中和住处得到什么有用线索,而范霄霄却通过砸银子的办法砸出了水花。
正所谓无心插柳柳成荫,范霄霄这头的收获完全是意料之外的突破。
将谢浩田把柄送到范霄霄手里的不是别人,正是前段时间拿了范家最多银子的藕香榭的慧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