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不知是谁家的?”有人趁乱开口,“那番做派就是朝廷里那些大官府上才养得出来!”
“对对对,就是!”
一片嘈乱中,一道声音十分响亮:“我晓得是谁家的!”
“是崔家!那纵马踩人又当街斩马的凶残之人是崔家的小公子崔济!”
一句话就引得众人纷纷寻着发声处看去,奈何街上的人实在太多,根本瞧不清是谁开的口,只能听到那人大声喊出的话。
崔家?小公子?崔济?
这番话仿佛是往热烫的锅里泼上了一大勺菜油,滋啦一下,连锅底都好像跟着那油沸腾了起来。
一语惊起一大片惊呼声——
“怎么又是那崔家!上回那崔家大姑娘的事还没说清呢这回又轮到崔家小公子了?”
“狗都懂得仗人势,人比狗聪明,又哪里不会仗势作恶?崔家势大,那崔家的小公子不是自小就会仗势欺人了吗?我看啊,纵马入街害人的就是崔家人无疑!”
“哪个崔家?”
“在盛京城中,还有哪家敢称崔家?满朝权贵,如今也只有崔贵妃的嫡亲兄长,御史官崔庆提所在的那个崔家才敢自称一句崔家。老兄连这都不知,想来是近来才入京的吧?”
“是啊!如你所说,这崔家竟势大如此,不必遵循王法?”
“嗐,这我可不敢说。不过,盛京城中谁人不晓,宫中的崔贵妃极受圣宠,连入住的寝宫名都由旧名改成了如今的栖鸾殿,这派头可真是堪比皇后娘娘呐!”
“可不是吗,正所谓一人得道鸡犬升天,那崔庆提虽只是御史官,但就凭着他既有领着上万兵马的老父元安侯,又有地位极高的贵妃娘娘撑腰,其荣华是万万不能以他当前的官衔来估量的。其子崔济,身份自然不是常人可比……”
“难道崔家就崔济一根独苗不成?”
“什么,阁下就连崔家双姝都不知?”
“嘁,什么双姝,明明是祸水!”
有人喊,有人唾,有人问,有人答。人来人往间,关于崔家的议论声持续了很久还没散去。
混进人群中听了几耳朵闲话之后,首饰摊主惊觉摊子无人守着,连忙自人群中钻了出来。
一出人群,就见到自己的摊子面前站了一位穿着白衣且带着帷帽的女子。
也不知这白衣女子是何时出现的,人虽站在摊前,却未将视线放在摊子上,只一动也不动地望着前边来往的行人,不知在看什么。
摊主有些纳闷,上前几步问了句:“姑娘,看首饰吗?我这都是今年时兴的样式。”
他的声音似是惊到了摊前的人,白衣女子蓦地一怔,说了句:“久站摊前阻扰了生意,实在是对不住。”
崔夙华也不知自己是什么时候走下桥站到首饰摊前的,回神后,连忙自袖中取了些银两放在了首饰摊子上。
她给的银两不少,首饰摊主诧异极了:“姑娘这是要买什么?”
摊主声音不小,但崔夙华却好像已经听不到他的问话,只快步走回桥上,对始终站在桥上的周荃珝说:“街头……”
只说了两个字,好似就已经有些难以开口。
“街头熙攘,当心生乱。”周荃珝点了点头,声音很轻。
听出周荃珝话里的宽慰之意,崔夙华福了福身,转身走进了往来的人群中。
见白色人影没于人群,水苋和香附一转身就发现章纠白已不知何时回到了他们身边。
“姑娘可算是回来了!”
水苋先是欣喜,紧接着便拍着心口恍若心有余悸:“方才听说街头生乱出了命案,姑娘又一直迟迟未归,公子都差点被人挤下桥呢,可真是吓死奴婢了。”
“噫,你这胆子还不如香附的大。”
“其实奴婢方才也有些害怕的。”一边的香附小声说道。
章纠白无奈地摇了摇头,将手中端的竹木盏递到周荃珝面前,见周荃珝还在往街头方向看,不由得小声说了句:“放心吧,那姑娘后边有人跟着保护呢,出不了什么事。”
周荃珝将视线从人群中收回,神情和语气都有些诧异:“你在同我说话?在柳树后头坐够了?”
“你看见了?”章纠白一愣,但转瞬就打起了哈哈,“哎呀,华灯璀璨,佳人在侧,我这不是不想破坏此等美境么。”
她晃了晃手中的竹木盏示意周荃珝接过去,可周荃珝非但没接还背起了手。
“你怎知她后边有人跟着,又如何确定那人是好非歹?”周荃珝问。
“我瞧见了啊,随在那姑娘后头的人偶尔会顺着人潮走到她身边帮她开开路,但她一直没什么反应。我猜着,那姑娘要么对此习以为常了,要么就是压根没发现那个人。”
说话间,她仔细打量着周荃珝的神色:“你不放心?”
“你要是真不放心那姑娘……”她试探着说,“可要本姑娘勉为其难替你去瞧瞧?”
周荃珝没说话,下了桥继续往前走,章纠白追着故意喊了两声“公子”都不见人停下来。
“这滴酥鲍螺味道真的很不错,你……你这人怎么回事啊!”
她本要扯过周荃珝的手接竹木盏的,可才触到周荃珝的手她的话就一顿,反手就将竹木盏塞到了水苋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