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纠白左手拉着香附,右手扯着水苋好不容易拨开人群凑到周荃珝身边,就见到他身侧只剩一个寇姜还在紧跟着,其余的人都不晓得被挤到哪里去了。
“这些人!”章纠白跺了跺脚。
周荃珝理着微皱的袖子转头看过来,似是想说什么,章纠白却先他开了口。
“吃滴酥鲍螺么?”她看了看周荃珝,又看了看寇姜和香附水苋,满脸都是期待,“附近有家铺子做的滴酥鲍螺特别好吃,让人吃了还想吃,真的。”
滴酥鲍螺是盛京城中兴了好多年的一种点心,这点心得名由来是往奶油中掺入一些羊脂、蜜糖再沥入冰水中盘旋成螺状,样子好看,味道也不错,甜软可口。
因为觉得道这点心的味道好,章纠白去年还在周府里试着做过,但自己做出来的味道没有街上卖的好,就没有再做。
再次听到这点心的名字,寇姜脑子里满是头年吃的味道,连忙摇了摇头,水苋和香附也没作声,章纠白便将目光锁定在周荃珝脸上:“吃么?吃吧?”
提到滴酥鲍螺就两眼放光,看得出来她是真馋。先头还问想不想吃,后来直接就帮着下了定论:“行,那就咱俩吃,你等着,我很快就回来。”
“还是奴婢去吧。”边上的水苋说了句,“章姑娘只需为奴婢指明铺子在何处即可,奴婢去买。”
“你这小身板,方才要不是我拉着你,都不晓得你会被人挤到哪里去,你连铺子在哪里都不清楚,好不容易买着了也难寻我们。行了,别跟我争,你就在这里歇歇脚等我,我很快就回来了。”
不远处就是横穿了客行街的小香溪,章纠白将手往建于溪水上的单孔石拱桥一指:“好了,你们就站在桂桥上等我,那儿高,我一下就能看见你们。”
说完话,章纠白就如同泥鳅入泥潭一样钻进了身边来来往往的人群中,走到众人看不见的地方去了。
“公子,咱们往桥上站站等着章姑娘?”紧跟着周荃珝的寇姜提议。
周荃珝点了点头。
桥头边栽有一株不大的桂树,树上挂了几个大花灯,树下摆着一个首饰摊子。
灯笼的光正好打在摊子上,将上面摆的好些簪钗、珠花、花钿以及手钏等首饰照得明艳。
摊主是一位三旬左右的中年男子,原本口中就吆喝不断,见有人往摊前走,吆喝声立刻又响亮了几个度:“贵人们瞧一瞧看一看了,咱家的都是今年盛京城中最时兴的首饰——”
今年才开年不久,天也还冷,宫里头的贵人和城中贵女们的心思都还没放到以订制首饰来互相比较的时候,哪里就出了什么时兴的首饰。
“不过是摊主哄外来客的手段罢了。”水苋笑着与香附悄悄咬着耳朵。
虽知摊上的都是往年样式,不过眼下闲着也是闲着,水苋征得了周荃珝首肯,拉着香附走到首饰摊前细看起来。
起初摊主还对水苋和香附夸夸这个赞赞那个,讲了好一会儿后见二人都只盯着那排卖不出什么价钱的木梳议论也就收了话头。
摊主时而看看两人,时而招呼一下走近摊子的行人,时而扯着嗓子吆喝几句。
这里的一声吆喝正结束,前头又有人不知为了何人何事而哄闹起来,惹得近处的人听了都扯着同伴跑过去凑热闹了。
行人如潮水般涌了一阵又一阵,首饰摊主一时没来得及站回摊子后头,都被行人挤着推出去两丈远,待他好不容易挣扎着回到摊前的时候头上带的商帽都被挤歪了。
而随着人潮的涌动,一位戴了帷帽的白衣女子被人推着扑到了桂桥中间。
为护着周荃珝,寇姜这一路都站在他身边没离开过,上桥后更是不敢松神,一直就站在周荃珝身边伸着手护着,同时也在四处张望着,时刻警惕地看着来来往往的行人。
眼下见一不知来历的人往公子面前扑来,寇姜的手下意识地就搭上了悬于腰上的长剑。
在白衣女子距周荃珝只一臂远时,长剑已经出了半截,周荃珝却在这时陡然开口喝道:“寇姜,不得无礼。”
寇姜攥着剑柄有些迟疑,这一迟疑,白衣女子已到扑到近前。
寇姜的视线从白衣女子身上收回到自家公子身上,却见自家公子不仅不后退,反而主动上前一步,在那白衣女子即将要踉跄摔倒时伸出手扶了一下。
“周二公子?”
寇姜紧跟上前,就听见带着帷帽的白衣女子忽而出了声。
声音平和柔婉,并未显得慌乱,在这样的情况下竟还能记得对周荃珝以“公子”相称而非脱口称其为“大人”或是“周按察”,足以见此人内心从容,知晓轻重。
许是担心面前的人不认得自己,声音落下过后,白衣女子抬手将帷帽外侧的半透白纱轻轻掀开了一些,让自己的面容短暂地露了出来。
“原来是崔姑娘,失礼。”周荃珝收回手。
挡脸的面纱再次垂下,崔夙华对周荃珝施了个谢礼。
“方才多谢周二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