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纠白没再接着问,只将手中的鲤鱼灯和糖葫芦往叶贞面前一递,说道:“替我拿会儿。”
在叶贞将东西接好之后,章纠白就转身往后厨的方向离开了。
等到章纠白打转回来时,已经过去了小半个时辰,回来的时候她手里端了一个呈盘,盘上放着一个砂罐、一个装了柄勺的白瓷碗以及一盘切成了小块的白面蒸糕。
叶贞也不多问什么,只放轻了动作帮着开门掩门,掩门之前,还不忘将糖葫芦和鲤鱼灯给递了进去。
将呈盘放在内室的书案上时,章纠白顺手将案上留着的那盏烛火吹灭了移到案下,转而将鲤鱼灯放了上去。
鲤鱼灯比半臂还要长一些,与呈盘一道放着几乎要占满了书案,此时灯里的火苗正将室内映得微微发亮,却并不会刺目。
砂罐不大,放到炭盆里用边上的热灰煨着正好,煨好砂罐,章纠白端着白面蒸糕走到炭盆和床榻之间坐下来,一边烘着手一边慢吞吞地吃着。
眼见着蒸糕只剩下最后一块了,她犹豫了一下,没吃完,转而拿起了糖葫芦。将一串糖葫芦吃到仅剩最后一颗时,床幔内传出了细碎的咳嗽声。
周荃珝醒了。
章纠白站起身将剩余的一颗糖葫芦给放到了呈盘里,走到床头挂起了幔子。
周荃珝醉眼朦胧地望着放到自己额上的手,这次倒是没有口出斥责,只乖乖地躺着不动,一副好似可任人为所欲为的样子。
察觉出周荃珝的额头没有发热,章纠白唇角弯弯,手从周荃珝额上移开时顺着滑下来摸了一把他的脸,将手收回的时候问了句:“头还晕得厉害么?”
醉酒之后,周荃珝的反应尤为迟钝,章纠白的声音都落了好一会儿了,他才点了点头。
“有些饿。”过了会儿,他软着声音说。
“晓得了。”
将煨在砂罐里的粟米粥倒入白瓷碗中,章纠白一伸手,将床边茶几上的半壶茶水给尽数倒进了砂罐里。
白瓷碗里的粥并不多,只半碗过一些,章纠白将碗端起来的时候先问了句:“手上有些力气了么?”
周荃珝反应了好一会儿才摇了一下头。
章纠白忍着笑,先将碗往床边茶几上一放,再坐到床沿上连着被子一道将周荃珝拖了起来,让他靠在了床头竖好的软枕上。
期间周荃珝的眼睛自始至终都没有正常睁开过,章纠白也不强行将人叫醒,只将一边的白瓷碗端在手里,坐在床沿边上用勺子一点一点舀了粥喂到周荃珝嘴边。
喂一口,周荃珝便缓缓张嘴抿进一口,期间若是察觉出章纠白喂得慢了他也不催。
而若是期间他察觉出章纠白喂快了则会将眉皱起来,还会闭着嘴将头转到别处去。
这时候的周荃珝,不像是传闻中那位能在朝堂上引无数人忌惮的周按察,倒是像个三岁的幼童,有着难得的稚气。
也像他十六岁之前,举手投足间总是裹挟着一股难以形容的骄矜气。
喂完了粥,章纠白将碗放进呈盘,先是喂周荃珝吃了最后一块白面蒸糕,接着又将最后一颗糖葫芦给递到了周荃珝的面前。
闻出气味有些不同,周荃珝迟疑了一下,眼睫颤了颤,缓缓睁开了一丝眼,眨了两下,待看清嘴边放的是什么的时候微微挑了一下眉。
章纠白一点也没觉得不好意思:“原本是给你留了一整串的,但谁让你这个时辰才醒,我坐着等你醒过来的时候不得找点东西吃着打发时间么。反正其余的都被我吃光了,就剩这一颗了。你也不用谢我,谁让我是你师姐呢。”
也不知道她到底哪来的底气说出这样的话。
周荃珝没出言反驳,慢吞吞地就着章纠白的手将最后的那颗糖葫芦咬进嘴里。
内室里的温度高些,裹在山楂外的那层糖衣已有些要化的迹象,周荃珝安静地将糖葫芦含了会儿,再慢吞吞地咬了几口。
耳边是章纠白的声音:“唉,小心别将核给咽下去了,快吐我手上。”
过了会儿,周荃珝微微侧了脸将山楂核给吐到了已经伸到面前的手心里,呢喃了声:“多谢小师姐。”
章纠白将串糖葫芦的竹签子连同着吐出来的核一道扔进炭盆,嘟囔了一句:“说谢却不见谢礼,我可不买账啊。”
她说得小声,周荃珝却听见了,他半睁着眼环顾左右,想抬手却又没力气,最后苦笑着说了句:“在我枕头底下,你自己拿吧。”
“拿什么?”
章纠白有点没反应过来,想了一想,她略有点不好意思地说道:“我跟你开玩笑呢,谁图你的谢礼。”
“真不要?”
本来没想要,但经不住被这么问。章纠白一下就犹豫起来:“真有谢礼啊?”
伸手探到周荃珝的枕头底下,在靠里的那面摸出来一个锦囊,锦囊里放着一颗圆圆的物件,有点坠手。
将锦囊翻转过来,一颗发着荧光的珠子便滚落在手心。
荧光映在章纠白的脸上,将她脸上的错愕映得再清楚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