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你肯好好配合问话,我可以让你再见许贵洪一面。若你不肯配合,恐怕就要委屈你到竞良府衙的大牢里待一待了。”
徐衷夷这句话说得巧妙,既没有透露许贵洪已死的消息,又能将人吓住。
缩在床榻上的女子闻言果然慌乱起来:“你,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什么大牢?奴家,奴家没做什么有违律法之事,如何就要进大牢……”
见女子垂着头避开审视的目光,徐衷夷的视线转而落在女子绞在一处的手指上。
“半月前,盛京城中发生了一起灭门案,死者一家为商户。”
随着徐衷夷的声音响起,女子不由自主地往后挪身,直挪到角落不能再往后了,女子的神色也渐渐由先前的委屈与愤懑转为不安。
“被害一家为高姓,家主名为高凭,乃是两年前从绵州迁至盛京城落户的。”
“当时随高家人一同入京的人里有位名叫李绮姗的女子,此人生于绵州,彼时年不过十七,乃是高夫人的娘家侄女,因双亲早亡之故被高夫人收养在身边多年。”
“因在入京途中对随护的许贵洪生出了情意,故而,在随高家人顺利入京之后,李绮姗择机偷跑出了门,随同许贵洪一道去了竞良。从此,李绮姗便以许贵洪外室的身份在竞良县中安定下来。”
“以上的事情,我说得对么,李绮姗?”
徐衷夷说话时,缩身于床榻角落处的女子双手抱膝发着抖,期间她张了几次口,却没说出一个字。
“高凭一家为何会被灭口,遭灭口之前为何会给许贵洪去信,信又为何没有如常往外送反而被高凭藏了起来……其中因由,你可知晓?”
徐衷夷微微弯腰盯住女子的眉目,声音一沉:“答话!”
“你……”
捏着手帕抹了一把泪,榻上女子李绮姗艰涩地开口:“你们若是官府的人,为何不去找许老爷问话,为难我一介妇人是为何?我近半年来一直在竞良从未离开,又怎么会知晓盛京城里的事情。”
“你以为我们会放过许贵洪?如今你的许老爷就在县衙之内,跑不了。”
徐衷夷冷声道:“并非是我要为难你,只是你和许贵洪与我要查的案子有关,我为了取得线索才不得不找上来。你倒是躲得隐蔽,我的人在竞良县内足足找了四日都没有找出你的下落。”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李绮姗倏地抬了眼,“你、你们莫非已将许老爷给抓起来了?你们……”
见徐衷夷没回答自己的问题,李绮姗急急爬下床榻,但下榻时腿一软,眼看着就要跌倒在地,幸好被徐衷夷及时扶住了。
李绮姗怔怔望了徐衷夷一眼,下一刻用力推开徐衷夷,涕泪横流地跪下来。
“官爷!高家的事情和许老爷无关……许老爷是冤枉的呀官爷……”
李绮姗像是有很多话想说,奈何受惊过度,也悲悸过度,一时只顾着哭,徐衷夷站在边上等了等,耳中却只有哭声。
皱着眉将李绮姗扶起来,徐衷夷本想再问些什么,室外忽然传来几道急急的脚步声,同时也响起了一道由远及近的急声禀报——
“严司直!曹都检没拿到封城令!”
开口禀报的人是大理寺的衙役贺亭云,徐衷夷来竞良之时带了十人,先前他让陈良帮忙放出鸣镝,就是为了让散落在竞良四处的人归拢到身边。
眼下看来,陈良动作很快。徐衷夷闻声急忙迈步出屋:“发生什么事了?”
“不知是什么人在带头闹事,镖局走水之后不久城中各处连续出了一堆的大乱子,曹都检去县衙求封城令未果,眼下急着带人去解决乱子了!”
“曹都检临走之前特命属下前来禀报司直,说那封城令还得靠咱们去找县令拿了。”贺亭云语气急切,“严司直,这可如何是好啊?”
竞宝会还未开始,竞良居然就乱了。
不过一夜过去,似乎什么都变了,隐藏在幕后的人跳到了台前将粉饰了许久的太平景象推翻。竞良,终于显出了真实的那一面。
“去县衙。”徐衷夷咬牙开口。
“竞良的县令不在县衙,也不在外头的宅子里……听县衙的人说,县令好像去了城北近水阁的月娘那里……”
近水阁,酥骨柔肠地。
真是可笑,城中大乱,一方县令竟还抱着温香软玉不肯撒手。
“衷夷……”
落后贺亭云几步奔进宅子的陈良皱着眉看了一眼缩坐在床头怯怯往这边看的李绮姗,再皱着眉看了一眼身边的徐衷夷,心中有些焦躁。
听到看到的事情越多,陈良越觉得自己知道的太少,想的太简单。
一切,好像都与他以为的不一样了。
事情发展到现在,陈良觉得自己好像懵懂得很,好像自己什么都不知道,却又什么都在参与,心里茫然又焦虑。
想问些什么,一时之间却又不知该从何问起。
“凡益,帮我个忙,替我将此人看好。”恍惚间,陈良听徐衷夷小声说,“陆冰,治礼,你们两个留在这里保护凡益和李琦珊。”
“是!”
身边陡然响起的两声应答让陈良抬起头。
怎么又叫他看人?
先前也是叫他看人,但他没看住让人给跑了,现在……
回过神,陈良看了看李绮姗,正想推脱,可徐衷夷却没给他这个机会,因为话音还未落完,徐衷夷就领着剩余几个衙役跑得没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