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丹心中觉得好笑,也凑近小童的耳朵小声道:“既是给你的,你便好好拿着,告诉我做什么?”
“我……我不知道,就是想告诉你。”
“好了好了。”白丹笑着摇了摇头,“今日的戏唱得确是不错,我这也有些赏钱,拿去拿去。”
白丹将桌上的那小半贯钱放进小童捧着的铜盘里,对着小童挥了挥手:“忙你的去。”
小童冲着白丹笑了笑,将手中攥着的那五个铜板塞进自己的袖子内袋里,捧着铜盘高高兴兴走了。
白丹喝完杯子里的茶,招手唤来小二付了茶水钱之后拎着横于桌面的银鞘剑站起来往楼道口走。
经过陆良和徐衷夷桌前时她顿了一下脚,视线在二人脸上转了一圈却未说什么。
陆良一脸茫然地看着白丹消失在面前,过了好一会儿,将手中的折扇一把拍在桌面上:“糟了,我方才忘了同白姑娘说明我等不是那长舌好事之人了。”
“不过是萍水相逢的交情,你说与不说其实无甚区别。”徐衷夷低头抿着一口茶,头也没抬。
陆良闷闷地灌下一口茶。
过了片刻,陈良忍不住开口:“方才听那接赏娃娃说,这白姑娘好似是猜到寡婆会打赏,特地让他等在一边的。这白姑娘,还真是个热心肠的江湖女子。”
武功好些的人,耳朵也比寻常人灵些,正如明明隔了三桌,白丹还是能将站在这处的小二的话听个大概,也正如方才那小童与白丹说的话,除却附耳说的几句外,其余的都被他们听了去。
“你想说什么?”徐衷夷这个话题兴趣寥寥。
“我就是想说,能对一陌生小娃娃出手相助并能与其相谈甚欢的姑娘,一定不是会胡乱误会人的小心眼儿。”
陈良说:“反正白姑娘是冲着竞宝大会来的,在竞宝会结束之前人都不会走,我们说不定还能再见,这次没来得及说的话下次再说也不迟。衷夷你说是吧?
陈良一边倒茶水一边等着徐衷夷说话,可不论是或不是,徐衷夷都没回答。
“唉,你说话呀。”陈良忍不住抬起扇柄往徐衷夷的胳膊敲去,但扇柄还没碰到人,徐衷夷就站了起来。
“我出去一趟。”
撂下话,徐衷夷就消失在了楼道口。
陈良看着对面空空的座位,又看看手中的糕点,一脸的茫茫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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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丹在走出茶肆百余步之后就被人自后喊住了。
她本不想搭理,只装作没听见,但这人却是个有耐心的,竟然一路跟着她走到了回客栈的半道上。
再一次听到这人开口喊自己,白丹忍不住停下了脚步转过身将人望着,目光和语气都不耐烦得很:“徐公子有事?”
“衷夷冒昧,想问章姑娘一个问题。”慢慢走上前,徐衷夷声音清冽,“不知前夜子时前后,姑娘身在何处?”
“我这人的作息十分有规律,每天都坚持早起早睡,不管是哪一夜的子时前后,我都已经睡熟了。”白丹的语气懒散得很。
徐衷夷沉默片刻,又问:“姑娘昨日为何没到半桥茶肆喝茶?”
“昨日我为什么要来半桥茶肆喝茶?”
白丹抱着剑好整以暇地围着徐衷夷缓缓走了一圈,眼神最后定在徐衷夷被灰褐氅衣毛领遮得严实的脖子上。
徐衷夷捕捉到了面前之人的视线着落之处,眼神冷了一些,似威胁,似警示,似劝告。
白丹恍若未察,视线大大方方地绕着徐衷夷的脖颈瞧了一圈之后,倏地一笑:“徐兄怎么了这是?裹得这么严实,是怕人看出什么?”
白丹的话里有取笑和调戏之意,听得徐衷夷皱了皱眉:“奉劝姑娘一句话,若姑娘只是为宝而来,就莫要肆意妄为。”
“肆意妄为?”白丹一声嗤笑,“本姑娘愚昧鲁钝得很,听不懂徐公子在说什么。我忙得很,没时间陪徐公子在此说笑,告辞。”
说完白丹就转了身,可才走出两步就又听到了徐衷夷的问话:“不知姑娘都在忙些什么?”
徐衷夷声音不疾不徐,但白丹却听得上火。
前夜和徐衷夷交过手之后,她的腰上和肩肘腋下红了一片,红里还转了些青紫,酸痛得很,昨日缓了一日才将心中的气给压住没找上徐衷夷动剑鞭。这人可好,主动撞到她面前来了。
攥紧手中的银鞘剑,白丹皮笑肉不笑地说道:“自然是忙我该忙之事。”
“敢问姑娘……”徐衷夷望向白丹的眼,眼神有些犀利,“姑娘说的该忙之事又是什么呢?”
“我凭什么……”话刚出口白丹就一顿。
原本瞪圆的眼睛忽然一转,白丹勾了勾嘴角,朝着徐衷夷靠近了几步,徐衷夷也没后退,更没避让白丹的眼神。
直近到鞋尖快触到徐衷夷的鞋尖了,白丹才顿住了脚。她轻声笑问:“说来令人好奇,公子特地舍下好友来问我这些,是对我在忙的事情感兴趣,还是对我这个人感兴趣?”
见徐衷夷蹙起了眉,白丹眼中笑意更为明显。她说——
“若公子是对人感兴趣,那真是对不住了,本姑娘早早就嫁了人,你我二人实在是有缘无分。”
“若公子只是对我在忙的事情感兴趣……那公子不若先说说,你究竟是何人,又来自何处,因何对我的事情感兴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