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包一展,露出好几个还在冒着热气的大白馒头。小叫花们乐得不行,不过眨眼的功夫就将馒头给分完了。
带馒头回来的人嘴里咬着一个馒头,两手兜着布包将里头的最后两个馒头递到了孟初面前,孟初只拿了一个,将剩余一个推了回去。
那人挠了挠头,没吃,转身就将多余的馒头塞到了小苓手上。小苓也没吃,只将馒头塞到了年岁最小的人手中。
孟初生好了火,其余的人就陆续围坐在火塘边。
见白丹爽快地在脚边稻草把子上坐下来,孟初边嚼着手中的馒头边将自己知晓的事情往外倒——
“许宅内有十个人,里头住着许夫人和两儿一女,其余的都是下人。许夫人性子泼辣,嘴毒,治家倒是挺有本事,若发现家里的下人手脚不干净,也不多话,直接就将人给发卖出去了。”
“从前有人问许贵洪借过些银子一直没还,是许夫人带着人将银子给要回来的。许夫人还对许贵洪的兄弟朋友放话说借钱可以,借条得写得明明白白,若是到期不还,要不官府见,要么拿自己一只手来见。”
“不是吓唬人,这许夫人真干过这样的事。就前两年,有人借了许贵洪银子还不上想跑,许夫人带着下人就将人给截住了,也真叫人斩断了那人的胳膊。”
“因为许夫人对许贵洪管得严,不喜他结交一些杂七杂八的朋友,许贵洪近些年愈发少跟外头的朋友走动。除了镖局里的镖师,平日里也就是跟雇主打交道的时间多些。”
“许贵洪的长子如今十九岁,已经跟着副镖头走了三年镖,次子也有十六了,听说是在在外头求学,一年才回来一次。”
“许贵洪的小女儿今年十二,不爱作女红,只对镖局里的兵器感兴趣,已经在跟着镖师练拳脚了。”
“还有呢?”这些事情白丹都从冯栌那边听过,听孟初提起时面上无一丝波澜,“不要告诉我你就只晓得这些。”
“当然不止这些。”
馒头已经吃完,孟初低头瞧着自己干裂的手掌心,嘴角边露出了一抹苦笑:“被人当成秘密死守的事情一旦被我说了出去,我难免得承担些风险,就冲这点,不知待会儿女侠能否多打点赏?”
“那就要看这些秘密对我来说有没有用了。比如?”
“比如……”孟初试探地开口,“许贵洪其实背着许夫人养着一个外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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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副镖头?”
智盛镖局里,陡然响起来的一道声音令蒋让瞬间回神。
“蒋副镖头可是哪里不适?”
“没,我没事。”
“可蒋副镖头额上都冒汗了,依晚辈看,还是让人唤个大夫来瞧瞧才稳妥。”
额上冒汗了?蒋让一惊,连忙抬袖往额上一抹,收回手时袖子都湿了。
果然真是冒汗了。
“对不住,实在对不住。这两日镖局事务繁多,我这几日实在是忙得太过……”
蒋让起身对面前二人告罪:“本该一心好好招待二位,可方才还是忍不住去想那些还未处理好的事情,失礼失礼,还望二位公子莫怪。”
“蒋副镖头说的哪里话,是我们来的不是时候,要早知镖局这两日这么忙,我与衷夷就晚几日再往镖局递拜帖了。”
“哪里哪里,是我招待不周了,”蒋让不自然地笑笑,“我方才说到哪里了?”
“蒋副镖头方才说到……”展开手中的双蝶穿花扇往面上一挡,陈良挨近边上人小声问了句,“唉,衷夷,他刚讲到哪里了?”
徐衷夷白了陈良一眼,推开陈良的扇子站起了身。
“既然蒋副镖头眼下还有事急着处理,那我二人明日再来拜会便是。”徐衷夷对着蒋让拱了拱手。
客人都这么说了,那作为主人的也不好再留,蒋让忙站起来将面前两人送出去。等人走远了,蒋让回转镖局后方长长叹出一口气。
事务繁多?这才开年,天寒地冻的,镖局都还没开始接镖呢,他蒋让哪来什么事务。之所以总是心不在焉,不过是因为这半月以来的日子一直不大好过罢了。
前些天只是笑不出来,没想到今日竟冒起冷汗来了,谁晓得他心里多苦!
这几日他甚至已经焦虑到了整个人心慌意乱、坐立难安的地步。思来想去,只怪自己,谁让自己因酒坏了事!
本来他还没察觉,直到听到那马兄弟在他面前突然提起红梢……当时他脑子里嗡地一下,什么都听不到了,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完了,要出事了。
他觉得自己可能要大祸临头。
当日急匆匆离开酒肆之后,他心中又是慌乱又是懊悔,恨不得自己给自己两大耳刮子。做什么要喝酒!喝酒就喝酒罢,做什么要找个外人喝酒!
关键他还在人前喝得死醉,都不知道跟人胡言乱语了些什么,竟然叫人听到了红梢两个字!
事到如今他也瞧出来了,那马兄弟之所以会在前段时日里频繁约他去喝酒其实是另有目的。若非如此,这人为何会拿红梢来试探自己?
这人……究竟想试探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