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不言依旧没有看向小胡子男人。
而是看向坐在下首的几个人。
“我竟然不知,锦州的风气已经到了如此地步,公然在议事大厅开始送礼?”
沈不言此话一出,底下立刻噤了声。
有人打圆场道,“沈大人,不是您想的那样,这是我们锦州的习俗,总是要给新来的大人一些见面礼的。”
沈不言挑眉,“哦?这是见面礼还是下马威?你们不知道我是刑部的人吗?”
众人陡然一惊,纷纷跪地,“求大人原谅,小人不识抬举,冲撞了大人。”
“求大人原谅!”
沈不言直直走向薛行。
“你该求原谅的不是我?恐怕是谢姑娘吧。”
谢昭宁猛然抬起头。
“小人冤枉啊,小人只是嘴贱了些,这只是一件小事,小人真的没有别的意思。”
沈不言轻笑。
“原来薛老板认为人命也是一件小事?”
薛行一惊,猛地抬头看向沈不言。
薛行的头上开始渗出细密的汗珠。
沈不言道,“来人,将他压进大狱。”
冷汗涔涔的薛行刚要被人抬走。
立刻就有商户站了起来,“沈大人,这是何故啊,薛老板没有干错什么呀,不就说说了几句话而已,何至于此呀。”
不少商户立马附和。
还有人说道,“沈大人未免有些严苛了,只是因为小小的言论就是下狱,传出去恐怕对沈大人不好啊。”
连谢昭宁都有些奇怪。
沈不言怎会如此?
云黎也朝着谢昭宁这边望向了奇怪的眼神。
可随即沈不言就朝着谢昭宁望了过来。
眼神中似有安抚的意味。
薛行一听这么多人为自己辩解,顿时有些心安。
“沈大人,小人下狱倒是没有什么,只是沈大人这样做未免有些不好?”
沈不言看向刚刚替薛行辩驳的人。
其中三人声音最大。
“把人证带上来。”
一个鲜血淋漓的汉子被带了上来。
谢昭宁一眼就认出了这汉子就是那日在郊外想要行刺自己的汉子。
这个汉子一被拖上来,薛行登时就闭嘴了,再也不敢说一句话。
“薛老板对这个人熟悉吗?我竟然没想到,薛老板还会干些杀人越货的勾当。”
谢昭宁暗暗心惊。
薛行双目无神,但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想要从衣襟里掏出匕首,瞬间被墨书踹翻在地。
“是我干的!就是我干的!沈不言你个贼子,你奈我何!”
议事厅里回荡着薛行的惨叫。
但随即一声“啊——”便不再叫唤。
沈不言坐下,缓缓道,“忘记跟各位老板说,我不光是河南巡抚,也是刑部尚书。如若各位有其他打算,尽可以歇一歇。”
锦州同知瞳孔骤缩。
底下的商户也都似乎被这种场景吓到了。
多少年来,锦州的生意场都是十分和平的,无论是送礼抑或是收礼。
这些老板都是与衙门里的人沾亲带故的,没有点亲戚关系是断然在锦州城做不好生意的。
有人偷偷看了锦州同知一眼。
薛行是锦州同知一个小妾的哥哥,所以才能如此放荡,敢直接羞辱谢昭宁与云黎。
因为他有后台。
可如今竟然在大庭广众之下被狱卒押走了。
颜面尽失。
谢昭宁此时也在心中暗暗打量着沈不言。
在京城中,谢昭宁一直是在房间内见到的沈不言,很少见到沈不言办案的时候。
唯一一次是逮捕京兆尹那次,那次的沈不言坐在马上,直接让人扒了京兆尹的官服,好不威风,那应当是他初任刑部尚书的时候吧。
见到最多的时候还是在床榻之间。
如今的沈不言身着紫色官袍,腰间坠着一枚白玉玉佩,还挂着一枚香囊。
谈吐间十分有威慑力,让人不得不望而生畏。
这与自己之前见到的沈不言并不相同。
抑或是,谢昭宁从未见过以前这种状态下的沈不言。
沈不言似乎是看到了谢昭宁朝着自己这边望来。
他也看了过去。
谢昭宁知道,这是沈不言安抚的眼神。
他是在安抚自己?
谢昭宁低下头去,并未与沈不言继续对视。
清亮的声音响起,“好了,今日招集你们开这个商会是为了商讨蚕丝的收购价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