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今声音微颤,对安山水和杨波问道:“你们俩就睡他在旁边,你们、你们……”他实在不愿猜忌陈荃,即使陈荃对他们一直冷冷的,但他们能感受到她不善言辞下的帮助。
“昨晚,我们明明那么快乐,还在一起喝酒。他……我不信。”安山水咬牙切齿说出最后几个字,他盯着远处的人,想从她脸上看出些什么。不说他没有陈荃那般眼力,纵使有,也看不清。
陈荃听到陈正要罚自己的那一刻,短暂地惊讶了一瞬。虽然她不知道陈正的用意,却依然坦然面对接下来的事。
“安静。”陈正给下面的人反应的时间后,再让他们肃静下来。
“全晨,我要你自己说,你有何错?”陈正浑身压迫,眼神却是一个父亲对女儿犯了错后的兜底。
陈荃不语,在将近二十万士兵的眼神里,缓缓将头上的盔帽拿下来,单手抱住。又用另一只手拔下挤着头发的绳子,散落从没在人前披散的长发。她眼神仍然一如既往平静,在众人面前被揭穿身份依然保持风骨。
于夏瞪大双眼,完全不明白眼前这一幕的意义在哪。他想到上一次在主帅营帐时,自己知道陈荃身份的那一晚,明明听到了陈誉说的“军营里不能出现女子,否则按军法处置”。
于夏因为当时内心受到极大的震撼,对陈誉说的那个军法没有印象,但他知晓,肯定是很严重的刑罚。胜远大将军就是这么宠爱自己的女儿吗?于夏开始质疑一直以来听到的传闻。
他害怕陈荃真的出事,克服了一直以来对陈正的敬畏,想上前理论求情,但陈誉死死抱着他,并用手捂住他的嘴。
陈荃察觉他们发出的动静,看到于夏一副要冲上来救自己的样子,内心一角感到愉悦。她微笑向于夏摇头,于夏神奇安静下来。
陈荃长发柔顺,五官英气。她平日将头发全部卷在一块时,生人勿近的脸色连同斜飞入鬓的眉毛、眼角微挑的杏眼、清晰的线条组合在一块,就是一个俊朗的男子。
现在披散头发时,好像什么都没有变化,好像又觉得五官柔和了许多。
下面一阵吸气声,他们消化眼前看见的这一幕,再次交头接耳。
“什么!”新兵营的士兵依旧是最骚乱的,他们震惊于从行军开始,一直到现在,其中与他们朝夕相处了一个月的全晨竟然是女子!他们没有一个人发现!
安山水浑身僵硬,眼球震颤,嘴角抽搐,喃喃自语道:“原来是这样,一切都能说通了……”
为什么全晨身材这么矮小,为什么全晨一直不和所有人来往,为什么全晨一定让他们穿好衣服,为什么全晨不允许任何人动自己的东西,为什么全晨从不和他们一起去河边洗澡为什么……
那么多为什么,一直以来大家都以为是因为全晨的性格习惯,才会这样。现在看来,性格习惯是一部分,另一部分才是最重要的原因。因为全晨就是个女子,当然不允许那些事情发生。
他看到陈荃旁边一个呆滞的身影,是于夏。
“于将军也不知道吗?似乎是被这个消息定住了。可他们两个人在一间营帐里生活了这么多天,他也……不知道吗?”安山水对陈荃瞒天过海的本事佩服,想到她作为女子,在战场上勇猛如虎,比他们这么多男子都棒,更是佩服。
那么问题又来了,连朝夕相处的人都没能看出任何不对,胜远大将军如何能知道全晨的身份?安山水百思不得其解。
陈荃不卑不亢,脊梁挺直。陈正再一次制止下面的骚动。
“你们应该看出来了,她是女子。大钟律法规定,女子若非有准许,不能擅自来到军营里。依照大钟军法,军中有女子闯入者,要斩。特别是——”陈正言语更加低沉,看着下面士兵在倒吸冷气,“她本名也并非全晨,而是陈荃,是我陈正的女儿。薛家、陈家皆有入营者,她不会不知混进来的后果。”
“不……”于夏听到要斩了陈荃的消息,再次激动起来,拼劲全力才能从陈誉的手中发出两片呜咽。
陈正继续说道:“她,要罚。我,也要受罚。我身为大将军,作为本次作战的主帅,这么长时间竟没有发觉自己的女儿就在眼皮底下,这是我的过失。我甘愿领罚!”
“她是胜远大将军的女儿!”人群中不知谁喊叫了一句,又一阵议论。
“我不同意这个惩罚!”安山水憋足气朝前大喊。
姚今看着他,低声阻止着:“山水……”安山水眼白已布满红血丝,朝姚今望去的那一眼似一只被围困的野兽。
“你忍心看着那样的人死在这种情形下吗?如果不希望,就和我一起为她求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