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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卷云舒,这几日京中尚算太平,嫁女的人家也并未出现那般惨剧,眨眼便到了秦文沧流放之日。
秦文沧自小体弱,同他人打交道都少,更别提有什么至交好友,因此这日在城楼外,除却秦密和秦文海,竟是无人来送。
想必是在诏狱中吃了不少苦头,秦文沧原本丰腴的脸颊已经凹陷下去,整个人身上笼罩着一层挥之不去的死气,连头发都是乱糟糟的,浑身散发着难闻的恶臭。
这种失意落魄的样子,在见到秦密和秦文海后立刻消失,他眼中重新绽出生意,带着镣铐的身子往囚车外拼命探去:“爹!哥!你们快替我去跟圣上求求情,爹!”
秦密眼中难掩悲痛,却在闻见秦文沧身上散发出的气味时皱了皱眉,默不作声地后退两步:“沧儿,你犯了大错,爹不能替圣上擅自宽恕你,只希望你从今往后能洗心革面。”
说罢他叹了口气,大义凛然:“从此以后,我秦密没有这个儿子!”
哪怕是在送行队伍面前,哪怕并无官员镇守,秦密都能将戏做足。
青璇在一旁将此情此景看得一清二楚,对身旁的许渊投以一瞥:“真会装。”
许渊面上神情纹丝不动。
“你大清早把我带到这里,不会是为了看热闹吧?”青璇没好气问道。
许渊这回摇了摇头,道:“我总觉得,秦文沧知道些什么。”
青璇认同这话:“那日在狱中,秦密似乎有意怂恿秦文沧认下此事,只是狎妓一案已然有了圣断。”言下之意,还盯着秦文沧做甚。
许渊自然明白她未尽之言,于是笃定道:“秦密会在秦文沧流放途中下手。”
他说这话时,嘴角噙着一抹嘲讽的笑。
青璇明白他眼中的讽刺之意。
看吧,即便是流着同样血脉的亲生父子,依旧能在大难临头之时,狠心至此。
“你打算做什么?”
“在秦密动手之前将秦文沧暗中带回晋阳。”
他会这样说,那便是已经做了周密部署,没有叫青璇出手的意思。
青璇总觉得这事上下透着古怪:“你都想好了,还叫我做什么?”
她今日尚在酣眠,便被翠屏阵阵的敲门声叫醒,打听之下才知道,许渊今日要带她出门。
她疑心是万蓉蓉一案有了变数,可临到阵前,才发现许渊不过是叫她来赏一出父子决裂的好戏。
她不明白许渊的意思。
许渊忽然扭头看向她,黑漆漆的眸子无端盯得青璇心中发毛。
“自然是请姑娘看戏。”
看戏,有什么戏好看的。
青璇微微抿唇,只当许渊是受了什么刺激,应了一声,不再开口了。
许渊收回停驻在她身上的目光。
青璇心中一轻,只当许渊眼中方才一闪而过的恨意是她的错觉。
在秦文沧连声高喊的冤枉中,流放送行至岭南的队伍终是缓缓往前行进。
待到浩浩荡荡的人群消失在东南方向的一角时,秦密才恢复了往日的镇定,抬脚往回走去,边吩咐着一旁随行的秦文海:“好好关照你弟弟。”
“做的干净些。”
秦文海眼中闪过一丝畏惧,讷讷地点了点头。
见秦密父子的背影越走越远,青璇才和许渊慢悠悠回了宁王府。
二人依旧如从前那般并肩走在路上,可二人之间的气氛却有十分古怪,或者说是僵硬。
尽管青璇极力想忽略这种堪称降至冰点的气氛,几次想要开口,一时却不知该说什么。
许渊也没有开口的意思。
二人就着这种相顾无言的状态,回了宁王府。
青璇正要往后院走去,却被许渊叫住,语气是不容拒绝的命令:“姑娘且在正厅等上一等。”
许渊从未用过这般命令道口吻对她说话,青璇心中不知为何,突然升起几丝恼意,分毫不让:“宁王殿下怕是忘了,你我二人不过是交易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