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姑娘,婢子确实在院中做些针线活。”采月见青璇盯着自己掌心的薄茧便能知道她是做绣娘的,有些讶异。
青璇是医者,对人体各处早已了如指掌,同一个人做不同的活,掌心中所生的茧位置便各有不同,采月掌中的茧生在手指与手掌接触之地,显然是常年使针留下的痕迹。
青璇瞧了半晌,几不可察地对许渊摇了摇头。
采月绝非是杀害老夫人的真凶。
老夫人的死因在于脖颈间那道细线,而这般细小却致命的伤口并非寻常女子力气所能达到,因此凶手掌心必然同样为线所伤,可采月的掌心除了薄茧,却是干干净净的。
能提前做这班精密的谋划,凶手定然已经提前将采月当做了替死鬼。
青璇令除了采月的七个丫鬟将手伸出,却见她们掌心都是同采月一般的干净,似乎所有线索都指向了一个人。
“不知夫人现在何处?”青璇不动声色地开口。
吴定远听了这话便是一愣:“你们怀疑霜儿?这绝无可能!”
“万事须得见过夫人才知道,望家主据实相告。”青璇眉心微蹙,她对吴定远几次三番的感情用事已经忍无可忍了。
“霜儿秉性柔弱,往日对祖母更是百依百顺,怎么可能是霜儿做的?”吴定远据理力争,他实在无法相信柔弱的妻子会将祖母杀害。
很快吴定远眸色转深,越瞧越觉得面前两人可疑:“你们休想污蔑我妻子!”
吴定远是个沉醉念书的读书人,同父辈不一样的是,他对妻子莫氏有种天然的信任和亲近,这种感觉很奇怪,但随着他和莫氏一日又一日的相处愈发深重,因此他八年来从未纳妾。
他无法忍受两个不明来历的年轻人对妻子指指点点,一听二人怀疑莫氏便急了。
“蠢货。”青璇一记手刀将吴定远劈晕,语气冷然。
见青璇对吴定远出手,周围丫鬟顿时乌压压地跪了一地,屋中安静得落针可闻。
青璇环顾四周,抬起手对一开始盘问的小丫鬟春彩指了指,问:“夫人现今在何处?”
春彩见青璇一掌将吴定远劈晕,已是吓得六神无主,支支吾吾地:“夫人…见家主未进食,自己去厨房替家主煨汤了。”
青璇眯了眯眼,确认春彩并未说谎,遂快步出了祠堂。
与方才金乌高悬的艳阳天不同,如今外头天色已阴了下来,青璇鼻尖隐约能嗅到几丝泥土的味道,想是快要下雨了。
她和许渊赶到厨房时,莫氏正亲手将一盅汤放到托盘上,见二人来了,眸光中闪过一丝异样:“姑娘和公子怎的到这来了?”
青璇面色如常地靠近莫氏,俯身嗅了一下那盅汤,不正面回答她:“夫人可是为家主炖的汤?”
不动声色的试探。
莫氏点了点头,眸光中异色更深,正欲将托盘端起,却被青璇一把擒住手腕。
青璇凝眸一瞧,莫氏掌中正横亘着一道细细长长的血痕。
心中猜测已然得到印证。
莫氏看穿她的意图,也不挣扎,只忽地笑了起来:“姑娘果真不好骗呢。”
“不及夫人。”青璇反唇相讥。
“何时发现的?”莫氏任由她掌锢着,面上带着的柔美笑意不变。
这步棋是她冲动了,会被拆穿是早晚的事,只是没想到这一日来得这般快。
青璇默了一会,问:“为何这么做?”
莫氏依旧柔柔垂着眸,眼中却有一丝狠毒泄了出来:“为何?那自然是因为那个老妇该死。我同官人本就同心,可那老妇却对我百般羞辱,满心想将我这个正妻撵走,将她娘家的女子抬回来做正房,她不该死么?”
说到最后莫氏的声音愈发飘渺了,手上指甲狠狠嵌进肉里。
显然是恨极了。
“那吴青雄呢?”
莫氏微微摇了摇头,轻笑道:“他也同样该死。”
“至于姑娘——”她上下打量了青璇一眼,“你也活不成了。”
说完这句话,她咯咯笑了起来,神色阴翳,哪像是平时那个柔弱娇美的夫人?
青璇面色一变,有一只长约一寸、通体全黑的蛊虫顺着莫氏手腕悄无声息爬到她手上,对准她的手臂,狠狠咬了一口,细小的血珠很快渗了出来。
凭她多年行医的经验可以断定,这蛊虫定然有毒,飞速点了身上几处穴道,青璇冷冷剐了她一眼,仍牢牢擒着她的手,另一只手将腰际匕首拔出。
许渊见状,手中长剑立时出鞘,朝莫氏攻来。
莫氏冷哼一声,一个旋身脱离了青璇的牵制,又从袖中取出一根短笛放至唇边,有悠扬的曲调响起,很快从厨房的四面八方爬出许多形态各异的蛊虫,朝着青璇和许渊脚下爬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