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清禾心知甘棠意有所指便接着解释。
“世界万物相生相克相辅相成,没有分别。我以前看听旁人讲男子为天,女子为地,我就很不服为什么女人不能是天,其实是我自己看轻了地。万物生灵都在这边土地上孕育生长,我凭什么觉得地不好。有天没有地,那只有太阳再怎么照也长不出东西,有地无天,大地也会是一片死寂。”
“可我觉得,娘娘这步棋并不好。”甘棠岔过话题,并不在清浊的话题上纠结,或许先前的话头不过是为了这一刻。
李清禾却像是没听见一般继续在这个话题里,手里动作不停,一笔一画循规蹈矩。
“天地不分,男女却有别,所以我觉着定是有什么东西是上天注定是,在大多数的时候,人们总囫囵地称其为“命”。”
李清禾停了笔,歪头微笑着看着甘棠问道:“甘棠,你可信命。”
甘棠心有不解却老实回答:“奴婢读书不多,可也曾听过秦时陈胜起义,便有一句“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甘棠信命,于是她勤于劳作靠着双手吃饱穿暖,可她又不信命,于是她入宫想亲手将那梁上飞燕踩在脚下。
李清禾略加点头,却又摇了摇头:“此话无错,可人人皆有野心,当一个人的能力与野心不相匹配时,这话便成了笑话。”
“难道陈胜等人是错了吗?”甘棠也停下手中的活计,倒是一心在与李清禾的交谈中了。
“无错,只是他不过是为自己活命罢了。”李清禾想了想似乎是在思索接下来的话是否能够在深宫中说出口。
“如今尊卑如此鲜明,可百姓才是一个国家的基础,为自己而活总是比为百姓而安稍稍逊色些。”李清禾最后还是将心中所想道出。
自古以帝王为尊,古来圣贤书中也字字句句教人礼仪规矩,礼仪之下却没有说百姓二字。
礼仪,本就是区别尊卑的。
“便如李刺史一般吗?可是,他的命并算不上太好。”甘棠似乎是想起李刺史的死状,有些惋惜地开口。
突然提起自己的父亲李清禾有些愣住,旋即恢复寻常:“不是他的错,是朝堂腐朽帝王昏庸之错。”
其实李清禾早就想明白了,究其根本,谁能说那个高高在上的帝王没有错呢?
来都来了,多一个又何妨?
甘棠倒吸一口凉气,也顾不上什么礼仪连忙捂住李清禾的嘴,焦急开口:“娘娘,慎言!”
李清禾轻笑并不在意,又开始写起了字,浓重的墨汁落在宣纸之上,白净的纸张因娟丽的小楷而沾惹几分文气。
“如今宫中是否皆传我与董氏针锋相对?”
甘棠点点头,又瞧着李清禾正写字瞧不见自己的动作便开口称是,又忙问:“娘娘为何唱这出戏呢?”
“皇后有孕宫中也不会太平多久,晴儿如此一闹,众人只会觉得她恃宠而骄,而我便是背靠太后为姜嫔铺路的棋子而已。”
甘棠顿时了然,暗叹两人何等的默契。“宫中长久没有子嗣,又是嫡长,不知多少人盯着皇后娘娘的肚子呢。”
李清禾露出一个真心的笑容,回答道:“是了,与其成为他人的棋子不如先躲了这番清静。而且即将年关,禁足不了多久,不过,也够他人动手了。”
李清禾猜得不错,她禁足的时间里或许是太后的庇护,旁人也并未多加为难。董晴儿虽闭门不出,可皇帝也多加探望。
新进宫的秀女们陆陆续续地侍了寝,可最得宠的还是姜嫔与丽嫔。
李清禾禁足免了请安但也时常听见旁人议论皇后的胎,总是不安稳却也瞧不出什么问题来。
“听说,皇后母家还想从宫外请位专看妇科的郎中进宫来瞧瞧呢?”甘棠见李清禾拿出了琴,连忙将李清禾的书收起来,为她挪腾地方呢。
“哦?那太后允了吗?”李清禾虽在禁足,可甘棠明面上可是太后的人想知道什么也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甘棠摇了摇头,回答道:“这事是皇后同皇上说的,皇上点了头便允了,只说若有时间再给宫中的其他妃嫔都瞧瞧。”
李清禾摸不清里面的门道,转而问道:“那你可知那郎中是什么来头?”
“好像是从太原那边来的,其他的奴婢便不知了。”甘棠早知李清禾会问,早就打听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