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明显,宫下友里光明正大地旷课了。
下课铃声响起,芽也递出去的报告还没放实到D组课代表前原皓人的桌子上,就被他喊停了,“今天这个报告我没办法帮你教,你得亲自跑一趟办公室了。”
接收到芽也疑惑的神情,前原皓人解释道,“抱歉,我不是针对你,只是觉得这份报告明显是你一个人完成的,我没办法昧着良心收下这份写了两个人名字的报告。”
他意有所指地看向报告书上并未出席的那个名字,眼神充满了不屑,“我想你也不想一直帮那种垃圾吧?”说到这,他故意将最后两个字加重了口吻,“希望你能理解我不想助纣这种败坏学风的事情发生。”说完毫不留情地拿上他自己手上一叠报告书扬长离去。
纵使心底对前原皓人说的话再不舒服,她也并不想跟他争论,让他本就不爽的情绪放到最大,这本就不该是他,也不该是她,争个高低输赢就能改变的看法。
芽也站在办公室门前的走廊上,迟疑着该怎么跟化学老师说清楚,其实宫下友里旷课这件事,他上了一节课怎么可能会不知道呢?
他甚至都没点名确认谁没有出席,照常上课照常下课,化学老师还是D组的班导,是宫下友里和前原皓人的班导,说不定前原皓人之所以不收她的报告,也正是化学老师的意思,想到这,芽也拿起手中的报告书,直接走进了办公室。
“诶?”前脚刚迈进门口,就听到化学老师桌前一个学生在大声抗议,“我跟宫下同学不熟啊!”
“你是班长吧。”化学老师皱了皱眉头,继续不懈地游说着,“你去看看宫下这家伙是身体不舒服没来,忘了请假,还是真的不把我放在眼里。”
“你直接打个电话去她家里不行吗?”D组的班长跟化学老师的关系明显很不错,试图逃脱班导也不愿意承担的责任,“我去趟她家再回家,很耽误我今晚的功课啊!”
“全年级倒数第一!我打电话给她家长,我都嫌自己丢脸。”化学老师愤懑地挥了挥手,表示大局已定。
D组班长刚一脸惆怅地走出办公室,就被芽也叫住了,“你好,我听到你和化学老师的话。”
“什么?”D组班长还沉浸在今晚肯定要去宫下家里的郁闷中,“怎么了吗?”
芽也挥了挥手中的报告书,尽量让自己看起来友好热情,“今晚我正好也要去宫下同学家里,我跟她化学实验是一组的,报告书还需要进一步和她确认,我是A组的青池芽也。”等到D组班长回想起他们都是同一节课的人,才继续说下去,“如果你今晚不方便的话,我可以代替你去探望宫下同学,你觉得呢?”为了加强可信度,芽也小声补充道,“当然,这件事只有我和你知道。”
本来就不想去宫下家里触霉头,D组班长一口便答应了,既然有人愿意替自己接手烫手山芋,他简直求之不得,立马就给了她宫下友里具体的住址。
按照纸上写的地址,芽也乘坐巴士到站下车后,很快便找到了宫下友里的家,从外观上看,她确实有被眼前的豪宅震慑到。
按了门铃后,芽也报上了自己的姓名并说明了来意——和宫下友里确认明天需要上交的报告书内容,马上便被邀请入内。
“友里还没回来,你是她的同班同学?”接待她的中年妇人,穿着浅驼单色的套装,既简单又不失华贵,头发梳着服帖的法式盘发,戴着一双小巧的金边眼镜,给人的感觉很是干练,一丝不苟,看向芽也的眼神中透着一股威严。
“我没给她说好,我还以为她社团结束了...”感觉到妇人在她全身上下认真扫射的眼神,芽也临时胡编的话越说越没底气。
好在她穿着校服中规中矩的模样很快打消了妇人的怀疑,“青池同学,麻烦你到友里房间等一下她吧,估计她也快回来了。”
一进到宫下友里的房间,芽也深深呼出一口气,面对盘问式的眼神和话语,吓得她差点尿遁。
早知道宫下友里的母亲这么可怕,打死她也不来,转念一想,芽也很佩服宫下友里是怎么做到有个这个么可怕的母亲,还考到
全年级倒数第一的,不禁感叹她可真是勇气可嘉!
心情放松下来后,坐在宫下友里房间内的沙发上,小心翼翼地观察她房间的摆设。
看得出来,宫下友里的母亲肯定有很强的强迫症和洁癖:整洁得没有一丝褶皱的床铺,紧闭的窗户、课桌、书架、床头柜上一点灰尘都没有,包括自己正坐着的这张沙发上,靠枕也摆得整整齐齐,整个空间都透露出一种过度整洁,仿佛连空气中都不可以有任何的灰尘颗粒。
整个房间就是个扩大版的芭比娃娃样板房:华丽精致但却没有人生活的气息。
让她感到非常意外的是,书架上摆着宫下友里高中以前所有的得奖证书,从国小到初一,大大小小的奖状,之后的就没了。
看着这些证书,芽也很难将自己印象中上课时间自始至终都在刷手机的宫下友里对应上,但却和外头刚才的妇人的形象反而很契合,还有宫下沏都部的家人形象匹配。
而也是看着这些证书,她才发现原来宫下友里高中以前并不在立海大就读。
不知不觉间,墙上的时钟转向了数字六,芽也在这里已经等了一个多小时,宫下友里依然还未回家,她难道又去网吧了?
脑海中浮现出昨晚在网吧前撞见她老练地抽着烟,倚靠在墙上望向街道的眼神也是空荡荡的,明明她没哭也没故作深沉,但看上去却那么空洞悲伤。
“时候不早了,我先告辞了。”芽也忐忑着走出房间说道,“我等明天再到学校找宫下同学确认报告书就好了,不好意思打扰了这么长时间。”
中年妇人不似之前严肃,脸上倒是和气了不少,“我刚切了点水果,要是不急的话,青池同学吃一点再走吧。”说完示意芽也跟她一起坐到客厅的沙发上。
“你和我们友里是一起做化学报告的对吧,她化学怎么样,是你好一点,还是她?”
即使妇人只是一副闲聊的模样,说话的语气却还是像拷问一般,给了芽也巨大无比的压力,斟酌着如何好好回答她的问题时,门铃再度响起。
芽也内心开始祈祷:拜托是宫下同学回来了!拜托一定要是她回来了!
“阿部,这时间点你怎么来了?”
住在隔壁,丈夫的姐姐,中年妇人的嫂子的儿子,宫下友里的表哥,宫下沏都部走了进来,身后还跟着一个散漫的身影,银白色头发的少年。
“打扰了,舅妈。”走在前面的宫下部长面对长辈的态度不卑不亢,有条不紊地说道,“我今晚在家和部员一起吃烤肉,家里只有一台烤肉机不太够用,所以妈妈让我过来舅舅舅妈家暂时借用一下。”说完侧过身体,介绍起身后的银发少年,“这是我们网球部的部员,过来帮我一起拿。”
“哎呀,小事。”原本在芽也眼里可怕的中年妇人,面对宫下部长的时候忽又笑容满面,“烤肉机就放在厨房的储物间。”说着领着两个少年往里走。
虽然很不想承认,但是偏偏仁王雅治每次都会出现在她都意料不到的地方,每次都能在她面临水深火热之时出现,他就像是她命定的救命恩人!
这是自己逃出去唯一的机会了,接下来还不知道要坐在这里被盘问多久,说时迟那时快,芽也‘嗖’地从沙发上站起身,声音洪亮清脆,“仁王同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