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秋宁大吃一惊,她知道因为训练辛苦,队里大部分人还是都养成了午休的习惯。主要是,连这一个小时都要抠出来练的话,那晚上加训的盛况,怕是不敢想象。
她想她大概明白全锦赛大家的状态为什么这么糟糕了。俗话说“劳逸结合”,用在训练上也不是没有道理的。尤其是今年的情况特殊,本来八月份就是奥运,那拼命榨出来的状态是为了奥运角逐,现在奥运一延期,这种拔苗助长逼出来的虚假繁荣又怎么能维持长久?可不就迅速破灭了呢。甚至积累下来的伤病隐患也都要爆发出来了。
“你们没把这一套当真吧?”简秋宁打算一会儿去跟胡导透露一下这个事,打疲劳战越打越容易出伤病可是严峻的事实,现在队里难道还经得起任何减员吗?再容易被误会也得出手干预了吧。
“黄导就是激励一下我们啦,主要是当时封控,挺多小孩都比较松懈,藏起手机来了,才这么说。怎么可……能……”任小棠的声音戛然而止,她抬起手背揉了下眼睛,又揉了下眼睛,整个人如同被施了定身法,不可置信地定住了。
“罗叔叔好……?子晴回来了?”简秋宁也愣了,嘴上倒是及时礼貌地打了招呼,可脚步却没有迎上去,而是本能地后退了两步。不是,全锦赛才结束多久来着?有满一个月吗?没有吧?然而西装革履迎面而来一手拉着小行李箱的赫然正是罗子晴那位令人印象深刻的厉害父亲——另一手还搀着拄着双拐、一条腿戴着护具的罗子晴。
“是啊,奥运时间紧迫,她手术也弄好了,医生也说可以下地了,我就赶快送她回队里,才能抓紧恢复嘛。”罗父腰板还是一如既往地笔挺笔挺,不过头发是比全运那年第一次见他时白得多了。“有熟悉的高水平教练帮着,快速的恢复也是可期的,奇迹不是不能出现,小棠不就恢复得很快吗。”
“爸……”简秋宁的眉头刚立起来,罗子晴就出声了。秋日明亮的阳光清清冷冷地洒下来,把她随意扎成低马尾的头发照成了黄褐色,在厚厚的外套、笨重的护具以及宽大的白色口罩包裹下她显得消瘦而脆弱。“爸,我们先去寝室吧,把东西安顿好,您还要赶飞机回去呢。”
“好,那子晴这段时间行动还不方便,也要麻烦你这队长多多照顾她了。”罗父挑了挑眉头,搀着罗子晴继续往宿舍的方向一瘸一拐地走。简秋宁忍着气上前,帮忙扶住她的另外一只手臂,却又听罗父生硬道:“子晴,医生也说了,你要多主动下地走,什么事情都是用进废退的,你走得多,肌肉功能才恢复得快。”
“……但既然在恢复期,还是要额外注意一点嘛,二次伤害是很可怕的。”松手退后的同时还能说出这些话,并且没有狰狞到咬牙切齿,简秋宁自己都十分佩服自己的心理素质,嗯,如果去年有这心态,大概那块全能金牌还是可以抓住机会拿下来的呢。
“宁姐生气了?”为了保持落后几大步的距离,任小棠踮着脚尖小心翼翼地刻意控制着速度,要不怎么说她木感好呢,就这么随意且有点儿搞笑的动作,她自然而然就能走成一条直线,一步一步地自然而然就配上了挺胸抬头的姿态和手臂的摆动,还挺有韵律感。
“我有什么可生气的?唉……我只是有点……算了。反正你别跟她爸一般见识啊。”简秋宁先赞了任小棠的“随机平衡木”,又摇了摇头:“就当那是只蚊子在叫。”
“我怎么会跟他一般见识?我又不傻。”
任小棠压低声音:“我去年回去,做手术的时候我妈没哭,可出院的时候她天天哭,说不想让我再练了。后面恢复起来,她一次次来馆里看我,给我送吃的,虽然最后她什么也没说,可其实我知道她是想劝我别练了回家。虽然我只有妈妈了,而且妈妈有时候不是很支持我练习,我们也会吵架,可是我知道妈妈很爱我。不像……”
“嘘!这话可不能乱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