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播的镜头迅速转到跳马场地切播那边选手的表现,体操论坛里评论多是鼓励和赞扬。而赛场上华国队众人渐渐凝重的神情,也许世界上绝大部分人都未能看见。
跳马那边都两个人比赛结束了,罗子晴的分数还没有显示。
简秋宁站在起跑线位置,很有章法地时不时抖动着双腿,却仍然无法阻止身体一点点地僵冷下去。体操运动员的身体是糅合了平衡、柔韧和力量的最精妙运转的仪器,牵一发而动全身的规律是十分适用的,双臂些微的不平衡到了平衡木上影响只会十倍百倍地放大。她深吸了几口气,却前所未有地还是打不起什么精神来。
难怪要临时把平衡木的上场顺序改成这样。前面的场次中出现了申诉之后难度分不升反降的惊人情况,就说明裁判组是要对混合连接下手进行规范整顿的,而因为三个人里面罗子晴的结环跳和连接速度,包括下法的度数是问题最大的,很可能会认定困难,到时候无论是等待时间拖得太长,还是得了个令人大跌眼镜的低分都难免影响到后面上场的选手。就是不知道决赛要怎么安排?唔,决赛是交替上场,那“坑”到的就是别的队伍的选手了,所以都不要紧。
简秋宁也意识到这样的心态是相当不好的,比赛前怎么可以这样天马行空地发散思维?多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但她的思维就是像一个脱离出躯壳的魂灵,在热闹的赛场上方隔岸观火似的飘飘荡荡。超出预期时间的等待像勉强维系着的脆弱堤坝崩开了决口,让身体的疲惫和不适,还有绕不开的自责和压力全数涌出,如同从脚底逐渐蔓延而上的凉意一点点将她淹没。
果然——难度分被下了狠手,5.9。完成分倒是有8.333之多,14.233赫然排在资格赛第四,但迎接她的立马就是队内淘汰的戏剧□□实。
台下大呼小叫地闹腾了一阵,却终究是“一视同仁”地没有递交申诉,于是红灯颤巍巍地转绿,简秋宁终于能够抬臂亮相,硬着头皮投身这场尚未开始就满是灰暗预感的平衡木资格赛。
“比得不好怎么了?我早说过秋宁带着伤病能顶上跳马高低杠两个有效分就是仁至义尽。今年她的平衡木本就不在团体计划内,比得好比得不好都是我们自己的事,犯不着您这总教练指点。”台下已然一扫刚才其乐融融的氛围,直接变作剑拔弩张。宁士轩仅是例行公事似的说了句“发挥得不太好,要尽快调整状态”,王远洲立马就翻了脸,完全不留情面地反驳回去。
“王导别说了。”
11.933,大屏幕上鲜红的分数像暗夜里的两簇鬼火幽幽地盯过来。简秋宁半闭着眼睛,声音都有些有气无力。她是真的有些不舒服了,不知道是封闭针失效了还是刚才前屈掉下来的时候下意识扶木让左臂承受了过大的冲力,反正疼痛又一波接一波地冲上来。还有大概是心理原因作祟,有些恶心,浑身肌肉竟在微微发抖。
对宁士轩不知道什么用意的话,她其实无所谓了,也没力气琢磨,王导帮自己出出气其实挺好的。可不能影响到另三个还要比自由操的队友,尤其是半属于赶鸭子上架半属于自告奋勇成为了头炮的付天怡。
简秋宁望向又在脚踝处加了一条绷带的付天怡。昂首挺胸的姑娘脸上窥不出一点慌乱,胸口金红白三色亮片交织烘托下的国徽闪闪发光,分外醒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