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嗓子立马把沉浸在美好感觉里的张卉吼醒了。不怪她乍一听都没听出这一嗓子是谁吼得，毕竟姜一衡年纪小资历浅，平时见了谁都是彬彬有礼的，还没听过他这样暴怒地批评队员呢。

“我就问你还想不想练了？啊？昨天你说时间太早了实在来不及，我们还给你延后半小时，你看看别的哪些教练还能给你开这个口子的。人家章导组都练了一节课了都。你还迟到，还迟到。”不仅姜一衡发了脾气，连被一群小姑娘目为温柔可爱大姐姐的彭钰都粗了嗓子咆哮起来：“俞木槿。你看看你全锦决赛的成绩单，在十个人里头四项都垫底，你怎么一点儿也不知道要着急啊？……哎哟，你真是……真是气死我了。”

“嘘！可别看这些热闹，休息一会也该上杠了，还不抓紧时间。”八卦是人类的天性，沈缘初这刚练得大汗淋漓从杠上跳下来的也开始探头了。简秋宁连忙在她小脑袋上按了下，这话题一涉及“十个人”，就不是可以随便打听的八卦了。只是她自己一边端着杯子喝水，一边这耳朵忍不住就竖起来了，可不是好奇八卦，而是这个场景有点“疑似故人来”的味道。怎么就那么像四年前，吴敬梁淑在馆里到处追着方月涵又是威逼又是利诱的样子呢。

不过俞木槿可不像方月涵，她身上哪有那份不敢宣之于口却倔强生长着的斗志。现在时间其实也不早了，再过半小时上午正常训练的选手也该进馆。看看这半睁不睁的眼睛，这呼之欲出的哈欠，简秋宁不禁怀疑自己作为队长的搜查电子产品工作是不是做得还不够成功。

“你就回答我一点，你想不想上大赛啊？你要不想上大赛，我现在就帮你打退役报告，不练体操了，上学去。”姜一衡一甩手，这话说得很有些几位前辈的气质。“你要想上大赛，现在就找到状态，进来热身，开练。明天早上按时到馆加训。”

没有斗志待在国家队里肯定是不好过的，更别说现在俞木槿还是“力排众议”待在了十人大名单里。简秋宁又不禁想起白菱当年离开国家队时那番话，“我觉得国家队所有人都那么拼，那么压抑……就觉得我在这种气氛里，特别格格不入。”可是人家痛苦归痛苦，认清内心之后决然抽身的勇气又是俞木槿所没有的。

“……我，我想上大赛的。”俞木槿被彭钰半拽着进馆的时候满脸泪痕，整个人都惶恐得手足无措，这下反应倒是挺快的，拿体操服袖子草草抹了把脸就往馆里冲，反而把彭钰带得踉跄了一下。简秋宁才看清彭钰身后还缀了一个人，十四岁的温楠，低着头小小的一个跟着教练亦步亦趋，在她两位教练的怒火映衬之下显得有点可怜。

“楠楠也过来。你看看你看看，人家比你小两岁都按时到场了，为你耽误到现在。明年就是青运会，她的大主场，可不能掉队啊。”时间宝贵，姜一衡一把将温楠揽了过来，带着她往跳马坑道方向过去了，只是还忍不住丢下这么句责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