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半场比赛的亮点的确集中在谢听兰的高平两项上。高低杠其实算不得惊喜,编排一点没改变、低换高也还在用着蹬杠弧形,三个E转的角度控制随着年龄增长也难免有所下滑。不过这个周期的规则对她而言十分利好,不仅直体叶格尔升至F组,由她在2015年世锦赛命名的后摆后团两周180下法也升至了D组,这套编排颇具特色的高低杠难度分达到6.4,展望世界都属于绝对一流水准。平衡木这周期混合连接加分大增,B组的小翻也可以作为连接动作,谢听兰也把自己的长处发挥到了极致,不仅DBDB的长串顺畅丝滑,还在稳稳站住的交换腿结环后面加了小翻挣得0.1加分,就是下法只做了C组的后直720下让难度刚刚止步于6.5的门槛。
“下法怎么也降了?”张卉合上DV,探询似的与章龄对视。这个“也”字用得灵性,这周期取消下法特定之后国家队几位受脚伤困扰的平衡木好手纷纷用上了720下作为暂时过渡。章龄摇了摇头:“不知道怎么回事,她刚才自由操几个跟头不是都挺好的。”
“兰姐以前做下法就比较容易展体不足,因为体力。”简秋宁轻轻补充了一句,想起两年前让谢听兰梦碎格拉斯哥也让她们彻底分道扬镳的那个向前奔了好几步的后团两周下。不过曾经错失的也未必就没有机会找回来的,看刚才高平自三项谢听兰的状态,今年的单项世锦赛——算了,现在倒不必想这么远。
“反正曦曦的下法,1080还是稳的不用动,倒是木上,两个结环跳不大起得来。”张卉还是上心着柳曦的情况,噼里啪啦汇报完了一堆才发现简秋宁闷闷地低着头,不禁皱了皱眉毛:“哎,怎么你倒是一副没精打采的样子,刚不是比得挺好的吗。别咬嘴唇啊,看着这嘴上都破皮了。有心事?”
“她还能有什么心事啊。行了,比赛也结束了,你去吧去吧,我从没说过不许你跟胡导有交流。”章龄把保温杯递给简秋宁,示意她补充水分,又调侃了一句:“但不许‘身在曹营心在汉’啊。”
这是个一点不好笑的玩笑。简秋宁明白章导的脾气,没有一句话是白说的;更明白他的底线,章导虽然大体来说是个好教练,对自己也很好,但当年她主动申请后转去了胡导组的旧事仍然是绝对不可触碰的地雷。
去年奥运会男队的一银一铜和随后的伤病彻底扯下了老牌主教练萧关的遮羞布,也彻底让男女队的管理层发生了变动。萧关黯然提前退休,远走国外;加之冀省队的崛起——谢听兰刚才的表现足够亮眼的了,只有五个人的团体总分也力压了浙省队。钱笑笑这次应该是小伤休养才没有上场,但体操论坛里有她年初省队队测的视频,平衡木自由操都是不亚于国家队好手的程度,曾经的弱项高低杠也有质量已经打磨得挺优秀动力还足的5.3套路,国内全能奖牌有力竞争者不是说说而已。有一种说法已经悄然流传开来:当初被萧关罚出国家队的胡旭平很可能借着冀省队的优秀成绩“回宫”。
“不用了,后面再说吧,下一场曦曦和元宝比赛我还得帮忙呢。”简秋宁摆了摆手,她衷心地希望这种说法可以成真,胡导这样的好教练就应该在国家队实现他的才华抱负。可自己已经向前走了这么多步,不能再回头了,过去与现在和未来之间的界限必须绝对的分明,立场必须绝对的坚定——那是永远暗流永远汹涌的体操队提出的残酷要求。否则,就会被某些各怀心思者乘虚而入,比如从浙省队最后的跳马战场走过来,浅笑盈盈的陈松涛。
所谓“利益面前没有永远的朋友,也没有永远的对手”,在奥运会曾明刀明枪较量过的两人如今说起话来面子上又恢复了言笑晏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