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当年那场战斗留下的痕迹。”
破损的外墙,半损的露台,几乎贯穿了半座塔身的裂痕,即使当年的那场战斗没有使它损坏至此,时光的侵蚀也足以让这座无人看护的塔楼显现出迟暮的姿态。
翠绿的地衣在塔底阴暗、潮湿的角落里攀附着砖块,娇嫩的爬山虎从裂痕的缝隙中涌出,如同喷涌出的泉水覆没在已经褪去颜色的塔身之上,给这灰败的塔楼点缀着些许生机。。
虽然知道这不过是自己的错觉,但这幅充满生机的绿色和破败不堪的灰色交替的景象,就像是这座塔能够屹立不倒,全是依靠着这些无论在何处都能生根发芽、生机盎然的植物维系着一样。
“您很感兴趣吗?”
为他领路的人询问着,接着又提醒一句。
“不过我不建议您到那边去,毕竟谁也不知道那座塔什么时候会塌。”
“我不过去。”摩恩收回了视线,看向身前的实习骑士,“不过你们平常是怎么维护那座塔的?”
“额……”被问到这个问题的实习骑士尴尬地笑了笑,有些不好意思地低声说道,“其实……我们没有进行过维护。”
“以前其实还会清除一下上面那些长着的植物,不过这里的气候实在是太好了,没过多久这些东西又能从不知道哪个角落里长出来。”
“听说这里的稻米一年能熟三回,可真厉害。我家那边收完一次就得窝进屋里准备过冬了。”
摩恩又看了一眼这个大概还没成年的实习骑士。
一个喜欢农事的教廷骑士,这可真是少见。
“不过在发现塔底端又有一道裂痕以后,除草的工作也不用干了,现在那一块都没人会靠近。”像是担心摩恩会偷偷跑过去一样,小骑士又重复了一遍危险,“团长一百年前就觉得它会塌了!”
“不过到现在它还立在那里。”摩恩随口说了一句。
这样的事实要比某人的猜想更具有说服力,小骑士想了半天也不知道该如何反驳,只能重复提醒这位身份有些奇特的客人:“那里真的很危险!”
摩恩本来也不是来参观什么历史古迹的,也没什么癖好在被提醒危险以后还非要去看。
虽然教廷没有修缮它的打算确实让他有些奇怪,不过连它的原主人都早已淹没在历史之中,无人提起,他也没什么理由要为一座塔鸣不平。
教廷在此处的驻地十分宽广,毕竟作为抵御魔潮的最前线,驻扎在此的教廷骑士无论是质还是量,在教廷内部也是极其重要的一支。
而作为这支骑士团驻扎于此的受益者,七塔联盟也不至于吝啬到连土地都不提供,更何况是一片无主的土地。
这片广袤的土地之上,除了骑士团的成员外,还聚集起了各种愿意为教廷骑士、为抵御魔潮奉献自己力量的普通人。他们开垦农田、建立屋舍,在离骑士团的核心驻地还有一段距离的地方,建立了一座为供给而存在的城市。
摩恩作为传送目的地的传送所就在这座城市之中。
整洁、肃穆,这是这座城市给人最初的印象,很难想象他传送前的那座繁华的城市,和此地一样,在名义上都属于七塔联盟。
不过摩恩也没有机会再多去了解这座城市,因为从他走出传送所大门的那一刻,在门口站立等待的实习骑士就发现了他,为他引路前往骑士团的核心驻地。
螺旋塔就伫立在城市连通骑士团的道路旁边,而在他经过三道哨岗以后,那座塔成为了一道视线中模糊的条纹。
再又经过两道哨岗,接受身份盘验之后,他终于走到了那栋坐落在山丘顶端的建筑。
看着眼前这栋没有多少装饰的建筑,摩恩挑了挑眉。
虽然眼前的建筑完全不能称作破旧——垒砌的墙壁没有裂痕、没有掉漆;窗缝之间也是严丝合缝,没有空隙;就连门前的走道也是干干净净,找不到落叶。
但是!这和他见过的那些其他属于教廷的建筑相比,实在是太过朴素了!
既没有华美的壁画,也没有雕琢的浮雕,甚至连窗户的玻璃都只是透明一块,没有像那些教堂中一样用彩色的碎片拼出神耀世间的画作。这栋建筑唯一能称得上装饰的,就只有门前花坛里栽种的植物,甚至连阳台都没有。
而且这些花坛里种的植物,摩恩扫视了一眼,大概是什么蔬菜才对。
很难想象这竟然是属于教廷的建筑,这样的房子如果放在王城诺克特,都没有几个人愿意住。
起码在房檐下面做些浮雕吧,这样光愣愣的毫无遮掩,看着就令人难受。
不过显然,这里的教廷骑士们已经习惯了这栋建筑,完全没有什么评价的想法,只是照例的检查、放行,连正午的阳光也没有影响他们的眼神。
厚重的门扉开启又闭合,阳光透过无尘的玻璃撒入室内,照在那个摩恩此刻要面见的男人身上。
灿阳洒落在耀眼的金色发丝上,因为缺乏打理而垂下一缕。发丝的主人用一手撑着脑袋,双眸闭合,呼吸平缓,就像是因为工作太累而稍事休息,结果却意外睡去一样。
如果按照人类的标准来看,这是一个长相秀美的男人,这样的景象就像是教廷壁画上的圣子酣眠,让人不忍心将他叫醒。
不过可惜,瑞尔族对人类的长相并没有那么敏感,而剩下的那个人类也已经习惯了这幅长相。
实习骑士小跑着到了男人身边,轻声禀告,将闭着眼的男人唤醒:“团长,我把人带来了。”
沉眠的男人听到呼唤后便睁开了眼睛,伸展腰身,打了个哈欠。
“哦,是巴维尔啊。”男人顺手揉了揉少年的脑袋,才将注意力放到客人身上,看着只有摩恩一人后叹息着问道,“那个精灵没有一起来吗?”
摩恩保持着脸上的微笑,并不打算回答这个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