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灵一族那悠长的生命,无需担忧生存的日子,让他们能够肆意挥洒自己的创意,发展着自己的才能,追求更加丰富的人生。
这也让许多精灵对于繁衍后代这种事情并不是很上心,毕竟自己还有如此漫长的时间,何必如此着急?甚至有许多精灵会认为,如果一个精灵没有对抗过魔潮,那他仍然只能算作是孩子。
每一个新的生命都是宝贵而稀少的,每一个孩子的降生都将获得族群的祝福。
维尔德出生在一个月光洒满大地的夜晚,通体洁白的花朵伸展着薄纱般的花瓣,像是在呼应一样,在这皎洁的月光之中散发着清澈透明的荧光,连成一片。
这是这个家中诞生的第二个生命,每个人都期待着他的降生,所有人都早早做好了准备。
阿兰斯在看着母亲渐渐膨胀起来的腹部的时候,更是规划好了未来要带这个新生命玩些什么——每个年纪都可能会有不一样的喜好,不一样的想法,他这个当哥哥的当然要早早准备起来,这样才不会慌乱。
如果是个男孩,他完全可以参照自己,如果是个女孩,他也能去询问别人,总之他一定要履行自己身为哥哥的责任。
一道门帘,一道脆弱的魔法屏障,就分隔开了这边和那边。
阿兰斯从未经历过这样的煎熬,在这边的他们只能无助地等待,听着偶尔从门帘中泄露出的几声喊叫,在心中祈祷一切顺利,却无法插手另一边的战斗。
阿兰斯不知道自己出生那日是否也是如此,父亲在产房前来回踱步,激荡的魔力碰触在魔法屏障上发出阵阵波纹,才让他克制住自己,强忍着焦躁坐在椅子上。
反正他只觉得时间过得太慢,即使他回想完了所有学过的法术,悬挂在天空中的明月也只是向前移动了一丁点而已。
一道啼哭的声音在这个寂静的夜晚中显得格外明显,也为这场等待画上了句号。
父亲早早地站在了门帘前方,见到掀起门帘的人之后就焦急地询问:“我的妻子怎么样?!”
“没什么大碍。”
阿兰斯听到了这最重要的一句话,父亲也因为这句话而松了一口气,那个人后面还说了许多他并不理解的名词,不过这已经不重要了。父亲被放入了产房内,而他也成为了下一个交谈的对象。
“你就是哥哥吧?”
阿兰斯听着那个人问道,而他也恍惚地回答着:“是。”
后面的事情阿兰斯记得并不清楚,他究竟是如何在那个看不清面容的同族引导下一步步更换了身上的衣物,最后走进了那个还残留着些许血腥气味的房间。
他的母亲躺在床上,汗水打湿了她的头发,向来打理整齐的发丝此刻凌乱地贴着她的额头。不过她的精神看着还不错,还有力气安慰自己那个已经哭到一塌糊涂的父亲。
或许是为了保留自己丈夫的面子,他的母亲用眼神将他赶到了另一边,让他去观察那个新加入他们家庭的生命。
隔着透明的屏障,阿兰斯看到了那个被保护在襁褓之中的婴儿。
他从没想过,一个生命可以如此娇小,如此脆弱……
……如此柔软。
他试图去触碰的手还没碰上那层屏障,就被站在一旁的人给制止了。但这并不影响他继续在这驻足观看,想象着自己未来与他相处的情景。
和睦的家庭,热闹的生活,记忆中的一切都是鲜活而明亮的,就像是孩童手中的水彩画,虽然幼稚,虽然边缘模糊不清,但充满了令人愉悦的色彩。
生活本应这样平凡又和谐的进行下去,然而还未等阿兰斯开始实行自己的规划,这一切就戛然而止,落下了帷幕。
“精灵族每过五年便会举行圣祭,将这几年新生的孩童放入精灵之心的池水中,接受埃瓦斯的赐福。”
夕阳已经完全没入了海平面之下,只剩下一点余晖继续涂抹天空。
那本来是个值得欢庆的日子,精灵族会将提取出的精灵之心倒入埃瓦斯周围的水池中,保证他们的圣树拥有足够的养料继续成长。经年累月下来,围绕着埃瓦斯的湖泊也逐渐变成精灵之心,精灵族的孩童们同样会吸收这些液体,改善他们的体质,增强他们的力量。
埃瓦斯那包容一切的魔力会帮助他们稳固这份力量,那广袤的意识也会在圣祭的歌声中触碰这些幼小的生灵,将祝福赐予他们。
所有的变故就发生在这一刻……
“我的腰背上有一处魔气形成的纹身……”
维尔德在黑暗中低垂着眼眸,轻声说着。他牵着诺卡的手,放在自己那处天生的罪痕上,让对方隔着衣物感受那处毫无起伏的活纹。
“我出生的时候它就盘踞在那里,所有人都以为那只是个胎记……”
“魔气……”
诺卡眼神发直,喃喃着这个词语。
如果按照维尔德的说法,被魔气侵染后就会魔化,费尽心力地要毁灭这个世界,那维尔德现在又是怎么回事?不但没有任何反社会的倾向,甚至还制止了沃里村老村长的阴谋,完全不像是被魔化了的样子。
可对方完全不用在这种事情上欺骗自己,或者说,欺骗自己又能做什么?
维尔德没有在意诺卡的反应,仍然沉浸在过去的故事中,兀自说着:“在圣祭那天,我身上的魔气爆发了……”
原本欢闹的祭典被彻底打破,所有的精灵都看到了那从湖泊中喷涌而出的魔气,将原本柔和的魔力搅散。
祥和的微风和温暖的阳光都消失了,只剩下阴冷的黑暗侵袭着每个人的身体。
绝望、悲哀……无数负面情绪裹挟着每一个人,让人甚至生不出对抗的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