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是如何认识到美的?拥有灵智的生命总是会去追寻艺术。
那么人类所创造的机械,被赋予了智慧的死物,又是否能够理解这一切?
每一次诺卡在施法的时候,都会忍不住思考这样的问题——人类的灯塔,至今也无法再现的奇迹,运行着《伊甸》的超脑安卡洛斯,是否拥有着“心”?
法术的施放十分顺利,作为一个将大半闲暇时间和精力都花在《伊甸》里的重度玩家,诺卡理所当然的收到了游戏中大型公会的邀请。
这样的公会基本上都是职业化的公会,有些成员更是把这当做了一份工作,靠着游戏中获得的声望与道具,变换成现实中的金钱与财富。
虽然诺卡没这方面的需求,但这些公会会聘请专门的人来构写强大魔法的祷词,他看上的正是这些魔法。
这群将游戏里施法的规则研究透了的人,必然会反过来利用规则。治疗的魔法篇幅更长,消耗更多,对于施法者的要求也更高。而如果只是让对象回归“正常”,同样能达到治愈的作用,但是要求就少多了,这个法术也很快取代了原先的治疗魔法。
诺卡也是在对比两种魔法之后,才发现这个事情的。
这可以说是在游戏里使用率最高的几个魔法之一,他已经熟到只用念出开头几个音节,后面的部分就算他不去思考,也能一字不落的念完。
然而,什么是正常?
令断裂的重新接续,令破损的得到修补……
令阻滞的得以连通。
在诺卡结束祷词的那一刻,魔力便不断从他体内流向鲁帕斯,用以维持魔法的效果。
原本暴露在外的白骨渐渐回退,没入体内,身上的伤口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逐渐愈合。
血肉生长,断骨重续,被屏蔽的感觉也随之一齐恢复。
只是一瞬,从身体上传来的剧痛就让鲁帕斯浑身浸透了冷汗,如果不是被维尔德摁住,他能直接从床上弹起来。被塞进口中的棉布也起到了该有的作用,防止他太过用力而咬伤自己。
鲁帕斯甚至感觉他能够听到自己的骨头在自己的血肉里穿梭的声音,窸窸窣窣地透过血管传到自己耳内。
全部精力都集中在剧痛上的他,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被捂住嘴发出的闷哼有多么响亮,这间屋子有多么不隔音,即使是站在门口也能听到他发出的凄惨声音。
伊纳德立刻冲了进来,看到的就是这幅宛若上刑一样的场景——
少年被修长的精灵摁在床铺上无法起身,口中被用布条堵住无法喊叫。那个没有资质的无良猫人法师正举着法杖,仍在施展着不知名的法术。
伊纳德瞬间被怒火主宰了理智,怒吼着扑了上去。
鲁帕斯的伤势远比看上去的要严重,消耗的魔力也比诺卡预估的要多上不少。
魔力消耗带来的疲乏,让他有一瞬的恍惚,完全没有注意到冲向自己的伊纳德,一下被撞飞了出去,砸在了墙壁上,发出了响亮的声音。原本握在手中的法杖也脱手而出,落在了地上,法杖顶端散发着光芒的宝珠似乎也暗淡了几分。
“呜!”
看到这一幕的鲁帕斯惊叫出声,却只能发出含混不清的声音。直到他扯掉自己口中的棉布后才意识到,自己身上被施加的束缚消失了。
屋内的所有人都没有看清维尔德是如何动作的,只是在一阵金属震颤的声音过后,维尔德已经挡在了诺卡和伊纳德两人之间。手中握着出鞘的长剑,剑尖直抵伊纳德的咽喉,制止了这位狼人族长下一个动作。
这是如同永无日光照耀之地才能生出的刺骨寒意。即使是魔法灯照射出来的暖煦灯光,落在剑锋之上,印照出的也只是森冷的蓝光,就像是亘古不化的坚冰,只是触碰,就能夺去人的体温。
所有人都被震慑到无法动弹,就像是直面冬日的风雪一样,只能感受到四肢麻木,却无法让身体作出更多的动作。
作为直面这份威势的人,伊纳德是感受最明显的。冰冷的剑锋让他的皮肤感到一阵刺痛,每一次呼吸他都能嗅到死亡的味道。
最后还是鲁帕斯反应过来,口中大喊着“亚当斯先生!”从床上翻下,冲到了诺卡身边。看着已经行动自如的鲁帕斯,高大的狼人立刻意识到自己犯了错误。
“对不起!”
伊纳德真心实意地道着歉,如果不是被剑抵着喉咙,他现在应该跪倒在地祈求原谅。
被鲁帕斯搀扶着的诺卡拍了拍维尔德的手臂,试图让对方放松一下。他还指了指倒落在地上的法杖,让维尔德帮忙给他拿过来。
这意思已经十分明显了,他得拿着法杖才能治疗自己。
维尔德终究还是收回了剑,却没有收入鞘中,仍是拿在手上。捡起法杖的过程里,眼睛也是盯着伊纳德,警惕着这头巨兽又一次暴起伤人。
重新将法杖握在手中,诺卡能够感受到自己和法杖之间紧密的联系,庞大的力量在他们两者之间流动着。
只是诺卡此刻只能在心中无奈地苦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