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雨时水滴打在雨棚上会发出噼里啪啦的巨响,雨下大之后就跟轰炮仗似的,吵人得紧。
没带伞的路人纷纷聚集在各个商店门口和能躲雨的门户下面,抱怨这场突如其来的大雨。
躲在面包店里透过雨幕观察远处情况的一个身影稍微挪动了角度,看见一辆豪车从小巷子里面缓缓驶出来,因为出口不停有车辆从两道汇入而被堵在了半路中间,被躲雨的一行众人行注目礼。
迎着路人或探究或艳羡的目光,路况稍缓后豪车渐渐离开,雨变小了,有赶时间的路人已冒雨匆匆离开,雨后太阳很快冒出来,不算宽敞的巷子路上被蒸出一股带着腥气的湿热。
守在面包店里戴着鸭舌帽的身影动了动,忽然大步离开往巷子里深入。
他蹲守在这里已经一个多月了,这次终于蹲到了自己要找的身影。
替家里人看店的少年正窝在收银台旁打游戏,正卡在最紧张的时候,他戴着耳机哇哇大叫,忽然有个客人进来要买烟。
少年烦躁的皱着眉头,扔下一句“等着”便不管了。
六分钟后他摘了耳机正想开麦对着队友咆哮,眼角余光猛然瞥见收银台前还立着一个人影。
什么人啊非要买个破烟等这么久,脑子有毛病吧?他玩游戏的时候根本就不想招待人,要不是被老妈非要逼着来这里看店他根本就——
斜眼瞧见站着的人后少年满腔怨怼都卡壳了一瞬,那男人见他终于得空,好脾气的朝他笑了笑:“你好,现在有空了吗?我想买烟。”
“有...有的,”少年忽然整个人都结巴了:“请问你想要什么?”
男人说了一个烟名,少年不懂什么烟,在对方的指示下才一排一排找到架子上的烟,伸手取下来喏喏的递过去。
男人低头点开付款码,纤长的头发从他肩上垂下来,跟一段柔软的柳条似的,连带着少年的心也晃了两晃。
付完款后席月安取了烟准备离开,便利店那小孩儿还叫了他一下,“先生,你还买打火机不?”少年人眼里完全不懂掩饰的想法昭然可见,席月安谢绝:“不用了,谢谢。”
离开便利店后他继续往回走,迎面吹来的风缓解了雨后带来的潮湿闷热,只是那股如影随形的泥腥味实在令人不悦。
席月安经过了一个拐角,几乎要走到头的时候,他倏然停在路上:“已经跟了我一路了,还要打算跟我到家里吗?”
良久之后,一个戴着鸭舌帽的人影从岔道里走出来,沉默的看着他。
见对方久久没有动静,在席月安已经打算要拿出手机报警的时候,对方动了。
只见这人取下口罩和帽子,露出底下一张轮廓熟悉的脸:“是我,”男人的目光从席月安枯黄的发尾逐渐转移到他手里提着的快餐盒上,又道:“还记得我吗?”
席月安恍惚了半晌,从记忆里慢慢挖出了这么一张脸来,只是更显青涩稚嫩些,布满了认真的神态。
他良久才说:“原来是你,好久不见啊,”他顿了顿:“弟弟。”
黎妄走过来,替他把垂下来的头发别到耳侧,说:“好久不见,不请我上去坐坐吗?”
“变化这么大了啊,”席月安看着他拔高不少的身形,实在有些惊讶,半晌笑了笑:“行啊,不过就是怕你嫌弃我的狗窝。”
“怎么会,”黎妄自然而然的替他把快餐盒拿到自己手里,示意对方带路:“走吧。”
这人确实长高了很多,目测也该有186了,不再是以前那副跟一条甘蔗似的样子了。
席月安住在狭窄的巷子里,间距紧凑的居民楼,他带着黎妄熟练的在巷子里穿梭,左拐右拐,终于掏出钥匙停在一栋老旧的小楼前。
他住在六楼,昏暗的楼梯,灯的开关还是声控的,整个人爬楼梯爬得气喘吁吁,摇摇晃晃,临到门口时还踉跄了一下险些摔倒。好在旁边有一只手扶着他的腰替他稳住了身形,等席月安扭头看时那只手又很快收了回去。
黎妄目视前方,察觉他视线才投过来一个疑问的“?”
席月安在急促的呼吸里收敛思绪,掏出钥匙把门打开。
他说自己住的是狗窝真的一点都没有夸张,房子里的衣服是随便堆放的,柜子上堆满了点外卖送的一次性筷子,客厅角落里落了灰,好在视线所及之处没看到什么食物残渣和积攒的垃圾,不至于在落座的时候冷不丁被一只广东小精灵爬到身上来。
只不过这里到处都是随便应付和将就凑合的影子,看得出来主人一点都不在乎自己的生活质量,过得乱七八糟的。
席月安把沙发上的衣服搬走,清理出一块可以坐的地方,“坐吧,你随意。”
说完他扶着沙发在一旁匀气,一下子爬到六楼的运动量似乎让他的身体颇觉负担,脸上也没什么血色。
黎妄强忍着要抱一抱他的冲动,把手里的袋子放桌上,“你中午就吃这个?”
席月安闭了会儿眼,等待耳鸣消去:“什么?”
黎妄指着袋子里的外卖塑料盒:“你胃不好,午饭就吃这个吗?”
席月安嗯了一声,不认为有什么不对:“省事又方便,吃这个挺好。”
黎妄不赞同道:“外面买的不卫生。”
席月安笑:“有得吃就不错了,我又不会下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