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是一场意外,但依女顾客此刻的心情很难有个好脸色。
打扮的美美的出来约会被放了鸽子本来就一肚子火不说,现在还被浇了一身的果汁,任谁能有一个好脸色呢!
虽然刘波有一直在道歉,可难听的辱骂声还是不停的向他砸来。
开阔的大厅,窗明几净的环境,端庄自信的顾客们,唯有他的难堪是那么的格格不入。
如果……
有时候刘波自己也在想,那样无助的一刻,如果邵玉铭没有那般如同英雄一样的突然挡在他的面前,那他是不是就不会……
可邵玉铭还是出现了,用高大宽阔的肩挡在他无法抬起的脑袋前,用温柔的声音安抚了他那颗自卑到泥淤中的心。
竖起一根长长的棍子,在汹涌的人潮中做了他的支柱。
完美的人天生优秀,三言两语就可安抚一个暴躁的灵魂,谈笑间就解决他无法面对的困境。
“谢谢你!”
道谢从不是一件很难的事情,但让刘波面对的那个人是邵玉铭时,他便有些难以启齿。
如果,他不曾那么自私。
滕子锐与邵玉铭期盼了许久的假期,这两个人现在应该正美好的在某个风景秀丽的地方休假吧。
刘波低着头,听见男人温柔的轻笑了一声后,说:“你倒也不用这么客气,你是小锐的要特别关照的人,帮你也不过是顺手的事。”
对他来说是顺手,帮的可是他的大忙。
刘波自嘲的笑了一下,低着头,再次道谢:“不管怎么说,还是要谢谢你的“顺手帮忙”。”
“还有,”刘波有些羞于启齿:“钱我会尽快还你的。”
能来这个地方吃饭的人谁又不是一个有点身份的人,身上穿的自然也不差,每一件衣服都能抵上他一年的花销。
虽然刘波一直不是很能理解一件衣服而已,这些有钱人为什么一定要把“布金子”穿在身上,但“照价赔偿”是逃不过的了。
因为邵玉铭为了安抚那位生气的女士,答应她商场里的衣服随便挑,他买单。
邵玉铭不动声色的挑了一下眉毛:“那倒不用,“好人”是我自己要当的,衣服也是我提出来要赔的,所有的损失自然是我买单。”
他微笑着说:“我虽然出了钱,但你也挨过了刁难。从根本上说这件事其实已经与你没有关系了,出钱是我自愿的,你倒也不必有心理负担。”
刘波苦笑,道理是这么一个道理,换了别人出手,他倒也能接受冤大头的仗义相助。
可这个人是邵玉铭,他就没有办法说服自己不在意。
似是看出来他的为难,邵玉铭突然善解人意的说:“你要是实在觉得欠了我的,不如就帮我一个忙吧。”
刘波一怔,暗自猜测他说的是什么忙,万一是让他做中间人给滕子锐传话,那他是答应还是不答应呢……
邵玉铭说:“我还没有吃晚饭,你要是实在想感谢我不如就请我吃个晚饭吧。”
“什么?”刘波诧异。
虽然邵玉铭没有如刘波想的那样提出很过分的要求,可让他以请吃饭的方式表达感谢也是出乎意料的。
“你也看到了,我是来吃饭的,但因为刚才的小事情耽误了,还没有吃上饭。我上了一天的班,实不相瞒我现在肚子很饿。”
听见邵玉铭是因为他才没有吃上饭,刘波晕乎乎的脑子里就装满了不好意思:“可以。”
但刚答应完他就后悔了。
他哪里有闲钱请邵玉铭这种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大少爷吃饭。
向这种高档的餐厅,一顿普通的便饭就可以花去他半个月的工资了。
刘波窘迫的转移话题:“但是我现在还要上班,可、可以下次吗?”
刘波的脸上染上愧色,显得很是狼狈。
“这简单,我和你们经理打一声招呼就行了。”邵玉铭说。
见他还想拒绝,邵玉铭又说:“刚刚才经历过那样的事,恐怕你现在也没有心思继续上班吧。”
邵玉铭真的是一个很心细的人,说的每一句话都可以正好命中刘波每一个无法言说的点。
邵玉铭依旧笑的很温和,好似之前刘波在他和滕子锐之间做的那些不入流的小动作、小手段,他根本就没放在眼里。
温和如兄长,亲切如挚友。
“反正我也是一个人吃饭,既然这样,那你就陪我一起吃个晚饭好权当做是感谢好了。”
“你不介意吧?”最后,刘波听见邵玉铭这样问他。
介意什么,明明是他占了天大的便宜。
和太过完美的人坐在一张桌子上吃饭,自卑的情绪总是会不间断的往上冒出来,一顿饭让刘波尴尬又僵硬。
更何况他还穿着一身侍应生的制服,被同行的侍应生“伺候”着,难免会引得其他就餐的顾客好奇的频频张望。
似是他是一个很另类的人,突然闯入污浊了这片圣地。
“和我一起吃饭让你感到很为难?”
邵玉铭似是看透了刘波脸上的不自在,一双明亮的桃花眼静静地注视着他,眼里装满细碎的灯光。
被这样毫无芥蒂的目光注视着,让刘波更感到无地自容。
“没有,我只是还不太习惯。”
刘波为自己辩解,他只是还没有做好与喜欢的人坐在一起共进晚餐的准备。
“是我考虑的不周全,忽略了你不喜欢这种太过安静的场合。很抱歉,让你感到不自在了。”
邵玉铭放下手中的刀叉认真的说。
这让刘波越加尴尬,觉得自己实在是配不上这样的道歉。
“没有……”
刘波想要摆手强调这与邵玉铭无关,但他是那样的笨拙,着急放下的金属刀叉与骨刺餐盘,在安静的大厅中发出刺耳的碰撞声。
霎那间,他又成了餐厅中的焦点。
“今天真的非常谢谢你!”将邵玉铭送出餐厅刘波向他道谢:“不仅替我解了围,还请我吃饭。”
“请你吃饭倒谈不上,来餐厅我本就是来吃饭的。”
邵玉铭委婉的拒绝了他的道谢,让刘波感到很安心。
邵玉铭真的是一个很体贴的人。
很优秀。
邵玉铭表现的越是慷慨与不计较,就越是让刘波感到愧疚,觉得很对不起邵玉铭。
如果不是他从中作梗,今天邵玉铭也就不会一个人出来吃饭。
后来,邵玉铭就经常来他们餐厅吃饭了,有时是中午,有时是晚上。
听说邵玉铭是进了他自家的公司实习,因为公司离他们的餐厅很近,就经常过来吃饭了。
他们见面的次数也因此多了起来。
见面的次数多了,同事们就都知道他们两个认识,邵玉铭再每次来时,同事们都会让刘波去服务。
刘波也没有解释他和邵玉铭其实并不熟,因为他也想和邵玉铭多待一会儿。
每天上班后等邵玉铭过来吃饭好像也成了他的习惯,如果邵玉铭超过来两天不来,刘波甚至会感到焦虑,自作多情的担心邵玉铭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或者是生病了。
好在邵玉铭来了,只不过很憔悴,眼下挂着浓重的黑眼圈。
“你,是不舒服吗?”刘波犹豫的问。
“没有。”邵玉铭疲倦的揉揉眉心:“就是这两天一直在加班,没有休息好。”
刘波松了一口气,不是生病就好。
“黑眼圈这么重怎么不先回家睡觉。”
听见刘波的问话,邵玉铭放下手,轻浅的笑了一下:“睡觉前那也要先填饱肚子不是。”
对上邵玉铭温柔俊雅的笑脸,刘波忍不住脸上一红。
饭菜送上了桌,看着邵玉铭哪怕是困的睁不开眼,强打精神也要吃的细嚼慢咽,真替他着急。
“你经常加班吗?”刘波忍住问。
“是啊。”邵玉铭点点头:“虽然是自家公司,但我到底是一个什么都不懂的新人,还有很多东西需要学,加班也是难免的。”
刘波点点头,是这么一个道理。
想不到一个很好的夸奖词,他只能务实的说:“你好努力!”
“你不也一样很努力吗。”邵玉铭莞尔的冲着刘波眨眨眼睛对他说。
刘波脸上忽而一红,心中说不出的悸动。
邵玉铭这样俏皮的一面他还是第一次见,让他恍惚间觉得自己对邵玉铭来说是一种特别的存在。
就这样,在没有滕子锐的情况下,他与邵玉铭的交集忽然多了起来。
刘波就像是一个忘性很大的人,一看见邵玉铭就完全忘记了自己曾经与他的针锋相对。
也忘记了自己还是个不折不扣的插足者,破坏了别人美好的恋爱关系。
他迷失在邵玉铭一举一动的温柔乡中,成了一个痴迷,而又隐秘的追随者。
邵玉铭提出送他回家,他没有拒绝。
邵玉铭请他吃饭,他没有拒绝。
邵玉铭约他一起散步,他没有拒绝。
邵玉铭送他礼物,他没有拒绝。
……
邵玉铭为他做的每件事都令他着迷,不及细想为什么,甚至满怀期待的等待下一次的到来。
邵玉铭允许他给他发短信向他分享每日趣闻,并及时的给予回答,像是一个热情的观众。
他们的相处是那样的自然,自然到他们就像是已经是认识了很久的老友。
令人痴迷的沉沦。
一切进展的那样的顺利,顺利到,不出意外他也真成了一个逗闷的小丑。
“明天就是小锐的生日,每年都是我陪他一起度过的,你能帮我和他说一声生日快乐吗?”
邵玉铭温柔的眼睛里罕见的露出了哀伤的情绪,让刘波的心不由的跟着一紧。
“你怎么自己不和他说?”刘波有些懦弱的问。
这个许久没有出现在两人之间的名字忽然冒出来,瞬间将他的自我陶醉拍散。
“小锐他还在生我的气,他把我所有的联系方式都拉黑了。”耳边传来苦笑声:“我,现在联系不上他了。”
刘波:其实是滕小少爷根本就记不住你的号码,而原来的手机等电子设备都被没收,更改了登录密码。
“你能帮我联系一下小锐吗?”
邵玉铭形状完美的桃花眼认真的注视着刘波,带着令刘波不忍的破碎:“我陪着他一起度过了十三个生日,今年没有我,我怕他会不习惯。”
脑子里忽然想到了那天与滕子锐之间的那个吻,拒绝的话,他便怎么也说不出口了。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