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了。”谢时微面带土色,“你能不能也忘了?”
“这个电台足足播了一整年,不算周末和假期,总共198天,每回最后十分钟都是你表演的大舞台。” 贺钦超了辆车,“你觉得我能忘了吗?”
谢时微无力道:“...你说过原谅我的。”
“可以原谅,但是忘不了。”
谢时微干脆把音响给关了:“你专心开车吧,听音乐容易分心,我不影响你了,休息会儿。”
他假装睡觉,侧过身偷偷摸摸戴上耳机,一首一首地循环歌单。听完觉得贺钦没把原主直接抹脖子埋了,应该是作者网开一面。
假如书中角色能觉醒,贺钦觉醒的第一件事就是把他干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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停好车,贺钦打开后备箱,搬出一个折叠轮椅,亲自打开谢时微这边的车门,俯身帮他解开安全带,伸出手:“上来吧。”
谢时微握住贺钦的手,借力坐上轮椅,好奇问:“这轮椅哪来的?”
“走之前在医院买的。”
“挺上道的啊贺总,知恩图报。”谢时微调侃。
今时不同往日了,他现在对贺钦有恩,如同有了尚方宝剑,说话都有底气了不少。
贺钦挑挑眉,也没反驳什么,推着谢时微往前走。
谢时微下车前裹上一件羽绒服,还带了个毛线帽,坐在轮椅上像个喜庆的圆球。
贺钦低头看,微微弯了嘴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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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家中,王管家一个箭步冲上来,抓住谢时微的胳膊,两行泪霎然飚出,哽咽着说:“少爷,我听说您救了一个小孩,刚开始还不敢信呢,直到看见报道才确定,看来您是真的长大了!我太开心了呜呜,没想到能活着等到这一天呢呜呜。”
谢时微沉默片刻,艰难抽出胳膊:“王叔谢谢您,报道现在就已经出来了吗?”
“嗯,今天太晚了,明早我发给少爷看看,可多可多了!少爷的英姿已经传遍全圈子了,刘家陈家王家的管家都在群里问这个事儿呢,明天你可得好好给我讲讲!”
“……行。”
回到房间,王管家把晚饭端来,亲自喂谢时微吃好,又仔细研究带回来的药和处方,自己记了个备忘录,顺便给贺钦下指令:“贺先生,我家少爷是为您受的伤,您可得好好照顾他哦。”
“嗯。”贺钦脱了外套,衬衣袖子利落挽到手肘,结实的手臂提起装药袋,开始配今晚的剂量。
王管家满意地掩上门走了,贺钦一个人烧水冲药,十分钟不到,将托盘端到谢时微面前的茶几上。
“内服药有三种,这两种胶囊用温水咽下去,这杯冲剂单独喝。” 贺钦将几种药分别放进了不同颜色的收纳盒中,“你先把这些吃完。”
谢时微先吃了两种胶囊,中药冲剂药还是很苦,他稍微皱皱眉,一口气喝完了。
贺钦知道谢时微觉得苦,剥开一颗糖喂到谢时微嘴边。
还是上次的山楂糖果,晶莹剔透。
谢时微小心翼翼地就着贺钦的手吃了,没有碰到贺钦一丁点。低头时,一缕黑发滑落到他长睫之上,而后扎进他眼睛里。
谢时微难受地眨了眨眼,想抬手拂开,贺钦却已经伸出手将黑发别在了他耳后。
谢时微说了句谢谢。皮肤被贺钦手指刮过的瞬间有股酥麻感,他难以自控地抖了一下。
“你还真是敏感。”贺钦说。
“喂!”谢时微生气。
“开个玩笑,”贺钦笑了一声,把药收走,“谢时微,你救小悦的时候是怎么想的?”
“我...”谢时微沉默了。
他跑过去的一路,其实上想了挺多。
他想起他小时候亲眼看见父母被车撞死却无能为力,他想起讨债人追着他打骂却没人能帮他挡一挡,想起他活着的时候无数次遇到危险却只能一个人扛。
他失去父母的时候就比小悦大一两岁,懵懵懂懂的年岁,命运就逼迫他重新认识这个冷漠的,无所依靠的偌大人间。
所以他才会在那一刻,义无反顾地,什么后果都没想地冲过去,即便那时候他还不知道小悦也是孤儿,他只是看见了从前那个小小的,可怜又可悲的自己。
可是这些要如何对贺钦说呢?
贺钦看到谢时微的头渐渐低下去,看起来突然很脆弱。没再追问,只是郑重地再一次对谢时微说了谢谢。
谢时微笑笑:“不客气,小悦的耳蜗做好之后,可以带她过来玩。”
贺钦点点头,单腿蹲下,将谢时微的西裤裤管扁起来,给他受伤的脚腕贴药。
谢时微的脚腕很细,一拃便能握住,跟腱也很长,只是受伤的地方微微鼓起,在白皮肤上看来触目惊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