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
“四乘二?”
“八…”
“八减四?”
“…”
谢时微答着答着,琢磨明白了,他现在太明事理,过于一反常态,贺钦在测试他是不是真把脑子摔傻了。
用这么智障的题目测试,原身本就傻到这个地步么…
谢时微刚想开口,把准备好的那番“幡然醒悟,接受一切,愿意离婚”的说辞搬出来,贺钦便顶着那张冰山脸头也不回地打开通往隔壁影厅的小门进去了,锁门前留下一句:“明早管家来之前,我会再回来。”
好吧,只能下次再说了。
房间成了谢时微一个人的天地。淡淡的花香味道,柔软舒适滚几圈都不会掉地上的大床,窗外隐隐约约的涛声。
像一场为他准备的梦。
谢时微心累身累,瞬间就在柔软棉被的包裹下进入了梦乡。只可惜做的梦不算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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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境里,谢时微回到了很多年以前,那幢阴暗逼仄,充满潮湿气息的筒子楼。
砰砰砰的砸门声撕裂清晨的宁静。
“谢时微,赶紧还钱!!你老子欠的钱你不还谁还?!”
年纪尚小的谢时微从不到一米宽的铁床上惊醒,从门缝里往外看,三个虎背熊腰的彪形大汉团团围站,把家门堵死。
他想跳窗溜走,但门外人抽烟的呛人味道飘了进来,他没忍住打了个喷嚏,暴露了自己的存在。
门外的壮汉们霎时间来了精神,又砸又骂:“我他妈就知道你在!当什么缩头乌龟?以为你老子老娘死了就不用还钱了吗?快点开门!”
铁门被踹响,隔壁邻居不耐烦地吼着别吵吵,谢时微的耳膜也快要爆炸。
他站在不到三十平米的昏暗屋子里,指甲深陷在手心中,最终一把拉开了房门,手里拿了把反着光的大菜刀。
刀上还沾着处理生肉的血迹。
三个大汉愣了:“干什么!”
谢时微漠然:“钱我会还,但不是现在,你们如果非要我现在拿出那么多钱,我只能跟你们拼命。”
“开玩笑吧你,你敢?”
谢时微笑了笑,倏然抡起胳膊往前砸,刀背泛着寒光从三大汉面前飞过,巨响一声砍进了木质门框里。
三个大汉开始瑟瑟发抖,后退三步,把一份还贷须知扔进来,啐了口痰走了。
谢时微单薄的后背被冷汗湿透,脱力沿着墙滑倒在地,手控制不住地发抖。
他不过十岁而已,就没有了亲人,只有债主。
沉湎赌博输光家产的父母、三天一拨讨债的混混、登上新闻的惨烈车祸、父母去世后把他当皮球一样踢来踢去的亲戚...
灰暗无光的少年时代总会在梦里出现,让他惊惧,难以呼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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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钦早晨六点半点钟准时醒来,按部就班地洗漱。
他有严谨的生物钟,只需要少量的睡眠就能维持一整天的精神,即便是和厌恶的人共处一个屋檐下,也不会受到影响。
卧室朝南,海上朝阳初升,阳光透过窗帘,朦胧照亮房间。谢时微窝在大床一角,脸上似有痛苦的神情,手紧紧抓着被子,额前冷汗滑落,还在和梦魇纠缠。
贺钦无声无息地看了他一会儿,打湿一条毛巾,撩起谢时微额前软发,把毛巾搭在他脑门。
谢时微还未从梦魇中挣脱,模糊感觉前额一片温热,仿佛有阳光驱散了萦绕他一整夜的黑暗。
他心下茫然,迷蒙睁开眼,下意识抓住眼前宽大的手掌,央求:“别赶我走,我很听话的。”
求求你们别赶我走了。
眼泪溢满,从眼角滑落,将他长而浓密的睫毛打湿成簇。
贺钦的手被谢时微紧紧攥住。他还没见过如此脆弱的谢时微,没有把手抽走,只是俯视着床上的人,问:“你也会做噩梦?”
“我还以为你这样一生顺遂无忧的人,是从来不会做噩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