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啊萧师姐还在卖关子,急死我了哎哟,话能不能一次性讲完。”
“李长老,敢问我们无极宗戒律第三条是什么?”
萧来突然开口,问得李长老怔了一下,随即捻胡回答:“无极宗戒律第三条:虽入仙途,不可忘根。”
“想必大家都知道这句话是什么意思。”萧来负手,转身面对围观群众,稍稍提高音量,“无极宗不同于四大修仙世家,大多是凡妇所生,机缘巧合之下,入道门做散修,但纵使出身世家,追根溯源,其祖上的祖上,总有一辈是凡人。”
张三捏紧拳头,他已经意识到萧来准备说什么了,额上不禁冒出薄汗。
但是没关系,他可以不承认,他们有三人,没有一个人会承认。
“第三戒律要求我们……”萧来有意无意地瞥了张三一眼,“虽为修士,有神通法力,但要谨记众生平等,不能以高高在上的姿态对待平民百姓,更别说恃强凌弱了。对吧,张三?”
徐游九越听越不对,眉头轻微皱起:“张三,她这话是什么意思?”
张三装作听不明白的样子:“师尊,我也不知道她在说什么。”
“我也早就知道你会这么说。”
萧来抬手,朝后一招,赵一深收到信号,在袖子里掏出眼石,微笑着大步上前:“张兄连夜赶下山录了像,我也起了个大早,去找了那位阿婆呢。”
张三神色一震:“难道你……”
一段影像从赵一深的眼石中射出,还是那位白发苍苍的老者。
赵一深问那老者:“阿婆,你还记得买你草编兔子的一行三人,一开始因为没带钱,对你说了什么吗?”
老妇人点头:“他说他没有钱,让我把兔子送他得了。唉,我知道在各位仙长大人眼里,这小玩意不值钱,可我就靠这几个铜板吃饭哩。要不是那位姑娘及时出现,他们恐怕要动手抢了。”
张三:“我没——”
“你闭嘴。”徐游九扣上茶盖。
影像里,赵一深又问:“还记得他说的话吗?”
“记得。”老妇人回道,“他说‘你还能摆摊卖东西,过这样安稳的日子,是谁的功劳?我们降妖除魔,保护苍生,我们收费了吗?’”
“你们造假!”
张三脸色涨红,急道:“她年纪这么大了,这么多天前发生的事,怎么还能一字不差地复述出来?一定你教她说的!”
赵一深无辜摊手。
这的确是头天晚上,萧来复述给赵一深,让他教阿婆这样讲的。
但……
“张三。”萧来看他的眼神意味深长,“你又没说过,怎么知道一字不差?”
张三瞳孔地震。
糟糕,踩陷阱了。
包括徐游九在内,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他身上,像是一把把锋利的剑围绕着指向他的脖子。
“我……我……”张三额头冒汗,眼珠乱飘,仍努力解释,“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想说的是,她年纪这么大了,不可能记得这么清楚……所以,所以一定是你们指使的!”
萧来没有说话,只抬抬下颚,让赵一深继续播放暂时被中断的影像。
影像中的赵一深拿出三张画像,分别是张三、李四还有王五,他问老妇人:“阿婆,你还记得当初和你说‘我们降妖除魔,保护苍生,我们收费了吗?’的人,是这三人中的哪一个吗?”
“记得。”阿婆颤巍巍的手指向张三的画像,“就是这个人说的。”
“放屁!这句话明明是李四说的!”
张三吼完,全场忽然寂静,静得连针掉落的声音都听得见。两秒后,他终于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踉跄着后退了两步。
完、完蛋了。
徐游九的脸色异常难看,他起身甩袖,连个眼神也没给张三,就大步离去。
张三:“师尊……师尊!”
徐游九哪会回头,张三也知道师尊这回是真动怒了,别说帮了,罚自己都来不及。他心如死灰,沉下膝盖跪在地上。
一同羞愧难安的还有李四和王五两人,他们本该是斩妖除魔,造福百姓的修士,却因不断膨胀的优越感,一时飘了,恃强凌弱一介老妇人,实在是没脸抬头。
这件事情传出去之后,师门上下又会如何看他们?
李长老的脸上同样不好看,他从鼻子里哼出气:“张三,老夫还是要走流程问一句,这一千灵石,你还要讨回来吗?”
这意思是,你还有脸去讨吗?
张三恍惚摇头:“不……不要了。”
“张三,李四,王五三人,违反戒律——利用修士身份欺凌凡人,罚你们三人关禁闭,断水断食十天。”李长老沉声说完,也冷哼一声甩袖而去。
全场只留下看热闹看得心潮澎湃为正义欢呼鼓掌的吃瓜群众,还有大获全胜的点星峰师徒。
何远晏拎起酒壶起身,冲萧来眨了下眼:“不愧是我的徒弟,干得漂亮。”
“二师妹,我的出场是不是很帅——呃哇师尊!”
赵一深厚着脸皮想要邀功,被何远晏勾住脖子往外拖,“来,宝贝大徒弟,今日开心,陪为师喝酒去!哈哈哈哈哈……”
闹腾的人终于走了,迟舟也终于松了口气,略带埋怨的眼神瞥向萧来:“师姐,原来你早就安排好了,怎么不早说,我紧张得后背都是汗。”
萧来没说话,而是若有所思地看向仍跪在地上的张三。
张三被那视线看得如芒在背:“你还不走?”看他笑话还没看够?
“你有道号吗?”萧来忽然问。
张三莫名:“什么?”
“我记得你曾大放厥词,说民间的律法管不了你。”萧来站在张三身后,“当时我就想到一个很适合你的道号,希望你能用它,并以此为鉴,不再犯错。”
张三尴尬不已,咬牙道:“你别又坑我。”
萧来抬手,在空中快速写下几个字,金字融合在一起,化成一个小球。
她弹指将金球送过去。
张三盯着滚落在跟前的金球,他没动,因为不知道萧来又在耍什么招数。
“掠夺弱者,是最肤浅的恶。厉害的坏人,都是和强者厮杀,从背后咬住对手的脖子,看准时机,咔嚓。”
仿佛利齿落下,近在耳畔的声音震得张三心神一颤,他猛地抬头。
萧来已经走远了,背对着他迈出大门,阳光把她本就修长的影子拉得更长,是张三无法触及的高度。
张三跪在原地沉默了半晌,在犹豫和纠结中做足了心理准备,他捡起金球,颤着手捏散。
事到如今,骂他他也认了,他的所作所为,的确辱了无极宗之名。
有人能给他指点一条正确的路,他认错,也愿意改。
金球散成四个大字,闪闪发光,排列有序地映入眼帘——
法、外、狂、徒。
张三:“………………”
谁他妈要成为这样的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