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若那样,谁见了她五姑娘的字不都得知晓她亦是个胸中大有丘壑的高人?
“哥哥可以教我写吗?我也想写出这么好看的字。”五姑娘弯着脑袋,主动凑进王诤的视线里。
王诤觉得她话很密,和小时候一样。
“站过来。”
孙妈妈端了茶进来屋中,就看见男子高大的身躯弯在桌前,手中捏着一只握笔的小手,五姑娘正在聚精会神地写字。
她轻手轻脚地将茶放至一旁的桌案上,退到门边伺候。
写了几页纸,便由五姑娘自己个儿练习。
这样的方法果然奏效,五姑娘感觉自己手上还有王诤的力道的记忆,便又多写了两页,这才撂开笔。
转头却见王诤又磨出好些墨水来,他示意:“接着写。”
五姑娘活动了下手指,并不想再继续,她今日的写字功课已经完成了,就这些还是多出来的呢。
霍三娘说了:学习也须得劳逸结合。
王诤差点以为她是找由头偷懒,才胡诌罢了。
想当年自己做功课,母亲哪许他半点松懈?便是挨了板子藤条,趴在床上也得念书写字。
根本没有劳逸结合这种说法。
但院中飘进来的清浅花香,书架上不摆书卷摆上一架子的小孩儿玩具等等。
无一不在提醒他,以眼前这个小姑娘受宠的程度来看,她说的未必是假的。
母亲甚至有可能为她改了规矩。
罢了,再深究也不过证明自己愈发可笑罢了。
“哥儿,夫人那边来叫月姑娘,宁娘子要带她家去了。”孙妈妈在外头唤了一声。
五姑娘匆匆收好笔墨,抬脚就往外走,新选好的布偶玩具就那么被随意落在案上。
王诤捡起那玩具出门,五姑娘已经跑没了影。
宁娘子应当是已经将东西带在身上了。
王诤没有出门相送,避免一切不必要的接触,才更安全。
他捏了捏手上的娃娃,随意指向院中的卧房:“月姑娘时常住这么?”
孙妈妈微愣了一下,脑海中仿佛突然捕捉到眼前这个年轻公子隐藏的心思。
她带了一分打趣,笑着回应:“月姑娘如今每日都要来府上念学,她年纪小,来回跑也累,便只在这里午睡。下了学自然还是家去的。”
“哥儿要是舍不得这院子,老奴叫人重新洒扫了,仍旧住这也行,月姑娘暂且在东边院子午睡也是一样的。”
王诤皱了眉。
“不过是随口一问。”
他也抬脚出了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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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三娘将宁氏母女送出府门,三个人都是极为寻常的告别,只有两人之间对视的眼神能瞧出对方眼中的忧虑。
宁氏面上强自镇定,心中却一直惴惴。
什么样的要紧物件,竟值得霍三娘这般小心谨慎,并一再嘱咐她千万不要露馅。
就连走在路上,脑子里都会不由自主想象有人在盯着他们。
“月儿,今后可还敢打架不敢了?”宁氏牵着五姑娘,瞧着她侧脸上一大片涂抹的药水,尽量找点事情转移自己的紧张。
五姑娘却是笑嘻嘻地抬头应她:“月儿还敢。”
宁氏:?
“娘,十一把小六都欺负哭了,我肯定要给小六出气的呀。我要是受伤了,干娘那有膏药可以涂,没事的。”
宁氏这才想起,这丫头从打架到上药,全程没有掉一滴眼泪。
也没有受到一个大人的严厉指责。
她自然也更想不到,若是脸上受了伤,极有可能会留下疤痕的。
“小十一和你都姓萧,你们是同出一族的兄弟姐妹,要和和气气地才好。”宁氏说着违心话教育女儿。
虽说萧氏一族私底下各有各的矛盾,但是拿到明面上,谁嘴里不是满口仁义道德,谁做事不得先占这个理儿?
“娘,我省得了,若是十一给小六道歉,我会原谅他的。”
宁氏又说:“以后不许自己打架,脸上留了疤就变成丑月儿了。”
五姑娘抬手要摸摸伤处,宁氏又给她拍掉了:“摸了会更丑。”
“那我明儿叫诤......”
宁氏赶忙扯了一把五姑娘,打断了她的话:“明儿,明儿还得早些过来,让你干娘给你换药。”
五姑娘是想说,那她明儿叫诤哥哥教她些功夫,这样揍人就伤不着自己个儿了。
眼前不知何时出现的一个人挡住她俩去路。
宁氏见到地上那双不是本地样式的黑色靴子,心中就狂跳不已,后背仿佛有针在扎。
这就要被发现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