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十分大手笔地从柜上提了二百银子,用红纸包了,往南云子的宅子去。
南云子本要板着个脸训斥他一番,奈何自己也是憋不住,笑着用书简敲了他的头。
“行了,你这瘾也过了,回去好生将文章写来,总结总结这一年在农事上的领悟才是要紧。”
他自是没有要那银子,萧淮奕只好又捧到萧三娘面前。
这是连月来头一件令萧三娘高兴的事情了,但她却还是没收下儿子的孝心:“家里也没多给你帮衬,头两年的银子你便自个收着吧,只是莫要大肆花费。”
萧淮奕应下母亲的叮嘱,又将银子捧到了宁氏面前,十分爽快地道:“去年答应给你换首饰,拖到今日也没能换回来一整盒,赶明儿咱们就去首饰铺子里挑去,你看重哪件,爷给你掏银子。”
宁氏倒不似往年那般尽喜欢些华而不实的首饰。她跟霍三娘待久了,自觉提升了不少品味,如今回望当时的眼光真真是俗气,也难怪太太瞧她花枝招展的模样总爱训斥两句。
但她还是跟萧淮奕去逛,着实挑了几样不算便宜的。
萧淮奕两手都替她拿满了东西,有些不解地问宁氏:“我今儿专程是带你来逛的,你怎么倒有一半东西是给二嫂子买的?”
宁氏手中摇着小团扇,慢悠悠地走在青石板路上,脸上满上算计的表情:“前日嫂子私下同我说,这回二哥去上任,太太有意让她跟了去,找个理由把那位留在家里。”
“如今她跟着去做官太太,自然得用些好东西,仔细装扮起来,也不比那狐狸精差多少。”
她就是看不惯那丽娘,太太都把她赶到客房去住着了,她还是不安分,成日家找理由让萧二郎去她院子里。
现下可好了,太太以丽娘怀有身孕不宜劳顿为由,让她在家安心待产,不许跟着萧二郎去上任,真叫人解气。
萧淮奕在妻子面前对这事不敢提任何反对意见,顺着她的话道:“二嫂子这一去可清净不少了,只是那位留在家里,你时常见着,不也来气?”
果然宁氏没有想到这一层,如今一经提醒也反应过来,她还觉得纳闷:“太太也是糊涂,怎么把个碍眼的反倒放在跟前了?”
眼见着宁氏又要自己纠结,萧淮奕拉着她进了布庄:“瞧瞧有没有好料子,给月儿做身衣裳。”
注意力被吸引,宁氏又开始认真挑选起五姑娘的衣裳料子,这回她可学明白了,小孩子家长的是真快,衣裳要不往大号了做,总是要浪费。
夫妻两个大袋小包地专注逛街,却没注意身后两道视线早已经盯了他们多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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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二郎回来一趟,除了头几日拜访恩师故友,其余时间也算是安心在家中静休。
说是静养,一妻一妾明争暗斗,两个小子学业毫无进益,总叫他觉得颇为心累。
启程赴任之前,总算抽了时间,回村拜拜祠堂。
可就连拜祠堂,也惹出个小风波。
一大早,丽娘就扶着肚子,步履艰难地到正院请安。
萧三娘眼神淡淡,并不叫她行礼:“坐吧,我早说过你身子重,就不必过来了。”
丽娘坐下之后,见萧三娘在给五姑娘圆圆的脸颊上涂面膏,那小姑娘倒是会享受,仰着小脸乖乖地享受祖母轻柔的涂抹。
她知这小丫头是老太太的心头宝,便也趁势夸赞起来:“瞧瞧五姐儿这小脸儿嫩的,不愧是白玉膏养出来的,真真是比白玉还要润些。”
萧三娘看了她一眼,手中动作不停:“这是药膏,前日子到庄子上晒伤了,才给她抹一些。”
丽娘尴尬地笑了笑,静坐半晌,终是忍不住向萧三娘开口:“太太,二爷今儿要到家祠里去,我...我想同去,求太太允准。”
“你去做什么?”萧三娘皱眉:“那路上难行,坐车更颠,你就不要去了。”
她说的是实话,可丽娘看来,那分明就是瞧她不起,觉得她是个上不得台面的。
萧二郎一出现,她便捧着肚子,眼眶红红地看着男人,仿佛受了什么天大委屈似的。
这般情态,怎勾的萧二郎不为她着急?赶忙扶着人回了客院,打发人去请大夫。
萧三娘冷眼瞧着丽娘不厌其烦地耍这小手段,老二却也魔怔一般被她牵着鼻子走,更加坚定了要拆散这二人的决心。
“二郎,当真忍心丢下我一个人?不管我的死活了?”丽娘回到屋子里,早已经哭哭啼啼,双手攀着萧淮汝的脖子不让离开。
“我就是去上柱香,晚上就回来的。”萧淮汝温言软语安慰:“况且娘说的也没错,萧家村那段路是个烂泥路,修都修不好,你身子又弱,怎么受得了颠簸?”
丽娘却是不依:“我大风大浪都跟着你过来了,一个小小的石子路又算得了什么?”
“还是你根本就没打算在族谱上加上我们娘儿两个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