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可忍,孰不可忍。
“你放——”
赵轻遥猛地转过头,宛如一只炸毛了的猫。最后一个脏字还未脱出口,下颚便被人眼疾手快地再次捏住,没有再给她咬紧牙关的机会。
禁制的威压骤然沉下,方才还环绕在他周身温和的灵气骤然变得锋利了起来,直接控制住了她蠢蠢欲动想要反击的双手。
“得罪了。”他平静地说。
好一个激将法,赵轻遥后知后觉。
复仇本就是一件需要忍气吞声的事情。其实除却十六岁前心高气傲的那么几年,她后面基本上已经对激将法免疫得差不多了。
但只因为使出这招的那个人是秦倚白。
这下好了,全破功了。
她被秦倚白这一套行云流水般的动作摁得说不出话,只能睁大了双眼,怒目直视。
他不是说她曾在他体内留下过情蛊吗?等她从这段该死的回忆里出去,弄清楚那东西到底怎么用的,他就完蛋了。
赵轻遥不开玩笑,他绝对、绝对完蛋了!
被人钳制住的每一分每一秒,都很漫长。直到冰凉柔软的异物缓缓探入她口中时,她此刻本就不灵活的身躯,不由得僵了又僵。
那是不是别的东西。
是他刚刚抚过她眉梢的手指。
她下意识地想要躲闪,却被迫直视着他平淡的眉眼。口腔中残留着的干苦血腥味还未彻底散去,冰凉气息的袭入,方让她感知到自己的唇舌烫得有多吓人。
他的手指给她的感觉很奇怪。方落在她眼睫上时是觉得痒,但此刻入侵到她口中时,她却觉得——
甜?
手指摁在了她仍在不安分滑动的舌面上,静静地停留在了喉咙前端,并没有更多冒昧的动作。
更多黏腻的甜意刚刚从他的指尖涌出,她还未来得及尝到更多的味道,便顺着喉咙径直落了下去。
明明只停留了短暂几秒的时间,却好似有一炷香那般漫长。
带着潋滟血色和水光的手指很快抽离了她的唇畔,下颚上的禁锢终于被松开。喉咙间控制不住的痒意向上传来,赵轻遥刚轻咳了一声,又被人直接捂住了嘴。
“不许吐出来。”秦倚白的声音无奈,却又似带了一丝咬牙切齿。
奇异的心跳连带着憋闷、愤怒、委屈一同涌上头来。她扒拉着他的手臂,想将人推远却无果后,几乎是想也没想,狠狠地一口便咬到了那只手上:
“我没想吐出来!”
赵轻遥近乎是发泄般地大喊出声,却又猛烈地咳嗽了起来。最后一丝甜意从喉咙的尽头消失时,遍及全身上下的锥心疼痛便也减缓了许多。
她甚至能听到,体内传来的血肉滋滋生长的声音。
脱力的身体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疲惫,她径直地沿着石壁向下滑去,却又被那只被她咬了一口的手直接捞了起来。创口极深的牙印中有鲜血淌出,却又很快干涸结痂。
手的主人蹙着眉头想看她,欲言又止。
第八峰内,她曾见识过了秦倚白的恢复能力。本以为这份能力是源于他的魔修身份,但现在看来,是源于他的血液。
但这些,都是此刻前世的她未曾知晓的事情。
生理性的泪水不受控制地从她的眼角溢出,又顺着面庞逐滴地滑落。起先是无声的抽泣,到最后演变成了一场痛哭。
赵轻遥其实是不太愿意在秦倚白的面前露出这般狼狈的神情,却又奈何今生的神识还是无法控制前世的身体,她便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泪水决堤而下。
她不想承认,却其实比谁都明白,前世十六岁的自己为什么会哭。
太累了,太不甘了。
自决意成为黎明珠的那一天起,她便发誓过不会把眼泪掉到璇云仙宗,更是做好了随时踏上绝路的准备。
只可惜今生的她,不能给前世的她一个拥抱。
“秦倚白,你都知道些什么?”
她再次听到自己带着浓浓鼻音的声音响起,连名带姓地唤着秦倚白的名字,而不是再叫他那一声师兄:“你猜到了我到底是谁,又知道了我的秘密,可为什么会来救我?”
“我如今已经没有什么可以再失去的了。如果我死在这里,仙盟、秦家都会很高兴。但如果我活着出去了——”
她擦拭掉眼庞的泪水,双目通红地望向他:“我迟早会把你和秦家的人都杀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