臧凉:“......”
蒋叁:“......”
齐司帅抬头招呼道:“棒棒你起来了啊,你的头好点了?”
臧凉礼貌地尬笑回答:“好一点了,你们......怎么在这里?”
“我看管家把行李送上来,说这里的房间都可以随便挑,这间不错诶,还是大床,朝阳,风景也很好——”
臧凉:“......”
蒋叁要笑死了,立即道:“好哦好哦,玩得开心就好,诶呀,棒棒,你这次可是大出血了,怎么有钱挑这么好的房子啊?不会还要我们摊钱吧?”
臧凉知道她这是在故意恶心自己,于是咬牙微笑道:“当然不用,都是孝敬您的。那你们好好玩,我们,嗯,去别处转转——”
大家见他要走,却不答应。臧凉以前的形象就是好脾气的妇女之友,当下也不好立即崩坏人设立即甩脸,只能被拉着坐在房间里跟她们摆龙门阵。
他现下头皮发麻,清楚此刻在众人眼里自己完全就是一个一掷千金即将向齐司帅求婚的舔狗形象,尴尬不已,又不知道该怎么圆场,尤其蒋叁本人还在门口那里抱臂站着,看不出来是会吃醋还是要发火,简直让他如坐针毡。
实际蒋叁倒没有想这么多,她踏进这庄园才不过一个小时,跟她讲话的人也不超过五个,就算她觉得这群人打扮装束浮夸得令人诧异,也联想不到这层去。见臧凉被绊住,她虽然心里有些许不爽,但也已经过了那个因为臧凉多跟别人说两句话就会疯狂吃醋的年纪。
反正无论如何臧凉这个局就是为她而攒的,既然如此,别人再怎么围着他又有什么关系,要是没有蒋叁,估计他们都踏不进这里。
想到这蒋叁又想起胡当归这个吃里扒外的东西,于是转身出去继续打电话进行反复无果的问罪工作。
然而电话里依旧是扁平无情的关机提示,这让蒋叁的火气无端端持续蔓延,心情坏到极点,此刻若是看到路边的狗都能反社会地踢上两脚。
“蒋叁?”
有人声从大堂响起,长厅里走出来的人手长脚长,西装革履,甚至还打了一根灰蓝色的领带。
蒋叁默然无语,竟然又是钟昊。
“我还以为你不会来,”他笑,“上次走得这么早,后来有宿醉吗?”
“正常人类喝了这么多之后宿醉,是普遍现象,”蒋叁无奈道,“你为什么会这么清闲?现在也不是假期,你们都不用上班的吗?”
“可以请假啊,”钟昊懒散地耸了耸肩,“年假这么多,反正也休不完。”
“真是人神共愤的一句话,”蒋叁随口,“建议你不要在别人面前提了,很可能会被嫉妒心谋杀。”
“那我说是为你请假的呢,”他继续道,“扣薪的事假,这样可以吗?”
蒋叁似是被无语到了,但继续保持微笑:“非常可以,非常荣幸。”
然后做个了浮夸的宫廷行礼,手掌胸前轻轻翻转,表示自己有事要先走了。
钟昊却又往侧边跨了一步,用脚尖挡住了她的路。
蒋叁看着那皮鞋的尖角,突然有点烦躁。
“钟教授啊,”她笑眯眯道,“虽然这么说有点冒犯,但是我真的,很讨厌,很讨厌,很讨厌什么久别重逢的戏码。所以请不要继续让我尴尬了,我已经过了那个会去保持善良的年纪了,现在的我很可能语出惊人在公共场合让你颜面扫地,请你不要挑衅。”
“无所谓,”钟昊站直了身子,转换了重心,这个位置可以让他正好稳稳地立在蒋叁面前,清晰挡在她的视线之间,甚至俯视她好看的额头,苍白的鼻尖,“在你面前我本来就没什么自尊可言,我也无所谓自尊,那东西跟你本身相比,简直九牛一毛。”
“非常动听,”蒋叁道,“我想要鼓掌,但是我的手因为刚刚痛殴一个傻瓜现在可能有骨折的倾向,所以请原谅我先走一步,不然我下半生都不知道靠什么吃饭。”
钟昊却再次伸手,直接把她拦住。
这下就有点过于刻意了,蒋叁心想,今年到底是不是命犯太岁,为什么这些烂桃花都会挑选在今年进行这种继而连三的爆炸,是觉得她之前的生活真的太滋润了吗?
“钟昊,你到底想干嘛,”她抬起头,“一分钟之内阐述清楚,不然我会翻脸。”
钟昊站住了。
“我想和你重新开始。”
“没有这个必要。”
她的声音轻轻巧巧,就像拒绝一份加赠的点心,或是便利店赠送的礼品。
“这些年我一直尝试忘记你,但是没有办法。忘不掉的东西,就是忘不掉,”钟昊低头看她,“年少轻狂的时候不懂事,伤害过你很多次。但幼稚在感情里不是原罪,至少不是死罪。我想赌一把,如果你愿意——”
“我不愿意,”蒋叁道,“幼稚不是原罪,但是污点,是一张能够把你赶出游戏的红牌。你好像不太明白,我们两个的结束不是因为伤害,也不是什么年少轻狂,只是单纯香烟烧到过滤嘴时候的必然结果。”
“哦对了,”她说,“你应该不抽烟。”
钟昊皱着眉。
“我一直很后悔,年轻的时候考虑太多,讲话做事都会留有余地。近来渐渐发现很多人就是你不说,他就不懂,然后就会让事态继续发展,变成更加莫名其妙的东西,”蒋叁抬头看着他的眼睛,“我很同情你,也很自责自己没有早点告诉你,钟昊,这个世界上,我可能会因为各种机缘巧合一时兴起,跟任何一任复合,但是绝对不会跟你。”
“为什么?”他红了眼睛。
“因为你是第一个让我明白,”蒋叁道,“爱情这个东西会让我披上一层伪装的皮,去演戏。我讨厌演戏,也讨厌那样假装的自己,所以跟你在一起的那段过去,是我打碎我自己认知的开始,是一个理想主义向欲望堕落的起因。在这样的情况之下,我怎么可能再回到那个起点去呢?我已经爬的太高了,比你想的还要高。”
“但是倘若,爱情本来就是这样呢,”他继续坚持,“我不希望你演戏,所以如果重来一遍,你可以不用演戏——”
“如果是你的话,”蒋叁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永远不可能。因为我从来没有爱过你。”
钟昊:“......”
他突然露出一种阴沉的微笑:“我是不是可以理解为这是一种,很极端的否定情绪?你现在一定要讲这种狠话让我彻底死心吗?这种效果是微乎其微的,因为我早就做好了被你讽刺挖苦的准备,我不怕被你指责被你报复——”
“不不不,”蒋叁道,“这不是指责,也不是报复,只是一个很冷静的事实。我也是近两年才坦然承认于自己确实是这么虚荣,简单,喜爱鲜花簇拥,被人群羡慕,议论的俗人。我若是爱你,我怎么会完全不去想你?不去找你呢?少年人的喜欢是很浅薄的,我喜欢的只是那个跟你谈恋爱的自己,你光鲜又漂亮,优秀又傲慢,这样的人唯独喜欢我,怎么不让我动心?”
“但是动心,是很廉价的,”她继续,“我有很爱的人,我不敢碰他,不敢动他,甚至很长很长一段时间,我不敢见他。他是最好的,所以你不行。”
臧凉的脚步停在了最后一层台阶,手里拿着跌打损伤的药膏,散发着刺鼻的中药气息。
他轻轻吸了一口气。
“那你现在,还喜欢他吗?”
钟昊的声音闷闷。
“非常喜欢,”蒋叁道,“如果不出意外,会一直喜欢,到我老死,弥留之际,还是会惦记。”
钟昊:“......”
“但是,”蒋叁最终还是心软了,“我不后悔初恋是你。虽然跟你在一起时候的我披着个绵羊的软皮,但是你确实让我快乐过,也让我高兴过,年少时候的人不擅长说假话,如果有一瞬间出现过真心,那可能确实有真心。只是这些跟他比起来,才是真的九牛一毛。”
“至少在当下的现在,我非常笃定。”